“啊——”
轰!邹平安是麻木的,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的痛吟声,混着捶打地面的乱响冲向空荡的远方,久久没有奚落。
“慢慢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吧!”笑语泠泠,红衣女很是欢喜,放荡之声攀人心梢。
青烟与粉花相触,山间细雨的青黛与桃花坞的霏雪。
女人嘴角流出鲜血,俏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顺着血须所及,千百红痕好似树柳随风,汪洋百川,身降地狱。
邹平安在凹陷的地缝上移动,蓝焰升腾,深处的烟霭盈贯,不断喷涌而出,粘连并纠缠在身上。
仅剩的意识里,他能感受血气的冲撞,灵府内灵汐快要破体而出。
此涨彼高,两者缠斗,不分上下而又相互攀附。
苦痛加身,邹平安的身体本能挣扎,他脸上死气沉沉,也许是抽骨蚀髓的痛楚经历多了,耐受力堪比顽石。
可是这样看去,他就像是一个被降头的死尸,无时无刻不让人心生寒意,诡异万分。
女人与烈冠三首蛇交战,烈冠三首蛇伸着脑袋,咧着牙花黑雾缭绕,发出一阵长长的嘶吼。
邹平安一动不动,血须扎进地下,脊背出的衣裳裂开大口子,破开的线头粘连着血气随着风浮动。
女人高高悬在花瓣点点上,看着红了眼的烈冠三首蛇,静静地注视那窜高的青焰顺着蛇身覆盖下去。她盐白的肌肤,在花色下露出,拍打似的红色惹眼,脸上映照着深入肌理的浅红,好像经受了非人的待遇。
烈冠三首蛇皮胄裂开,露出大片的暗红,冒出焦热的气,轰的一声全身从里到外窜起青焰。
或许从青焰燃身的那一刻起,它就做好了绝杀的准备。
女人眸子微微一晃,莲足所踏的颜色变得虚浮,淡了几分,她真的有些撑不住了,裹身的花绸被摧残,像是开得争艳的花圃突遭大火,好一个红粉佳人。
“今日,当真非死不可吗?”她心灰意冷,眼角泛起泪光,那发红的小脸好似喝醉了,不忍得想要捏一捏。
远处,众人围杀四足蟾鱼的方向,数十条的紫衣飞过……
邹平安还是一动不动,灰白的头发散乱双鬓,白釉的双眸翻出格外煞人。
轰!
漫天花瓣吹拂,烈冠三首蛇被击打出去,翻滚几圈弄得浮礁摇晃的地面震动几下。
花绸冲天如纤云扬起,女人狐媚眼低垂,万般不甘含在骨子里,光点破碎中无意将那娇媚的腰肢显露。
砰!
女人先前的高高在上,都葬在焦土飞烟里,本就泛红的身体惹祸,苦撑起的神情熙熙弱弱,轻翘的眉梢勾人。
花绸铺在身上,她抓着衣边,粉藕般的双腿蹭着被烧得焦黑的石块。
这时,烈冠三首蛇低吟,摔在沟壑里的身体微微颤动。裂开皮甲下嫩红的肉拱着,快要彻底撑开。
无力的瞳眸里斑红点点,充血的愤怒隐不下去,蛇冠上舀起的青焰正在慢慢熄灭,抽动的蛇鳍紧覆宛若戏水的长袖。
扑通!它在挣扎,还有些许余力。
女人半撑起身体,入眼的疲倦如烟。
邹平安不受控制地晃动几下,热息中的草根上下浮动,被一股劲儿打翻吹向了灼热的地缝。
“我!”
嘴边的细语吞吐,势要拉回最后的理智。
就当一切归于寂静时,烈冠三首蛇扬起头,搅动血肉片甲的蛇身,火海上的浪花扑上女人击落的坑洼处。
显然,它是想和她同归于尽。
可能是打昏了头,它无视了这个鬼煞般的存在——邹平安。
邹平安一伸手要抓住眼前的血色,如同陷在泥沼里,要自己爬出来。
呲!
这一声追电扯风,带着倒刺的血须活了一般,冲着冒头扬起的火焰长蛇,激射四起纷纷相错。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的烈冠三首蛇被块块分割,血须拦火断金,眨眼间将沸腾的怒气化成尘泥碎靡。
随着宽阔的长音落下苍凉的夜,邹平安深陷血须里,头猛地抬起,白釉裂纹眸仁在他的视野辟开了一道打开的鬼门。
贯身的吸扯力,是来自灵魂深处,心底无边的呐喊想要把自己收回。
血须吸收掉烈冠三首蛇所化的血气,六阶的脉兽愣是没有留下一点半点的血精。
邹平安眉间再次闪烁起碎开的光纹,那扑身在坑洼里的女人颤着盐白粉藕的双臂,轻启的唇瓣呻吟,在呼唤着什么,垂垂败柳的容颜透着渴望。
那声音听不出什么,只见的邹平安耳朵晃了晃,拧着身子脱出倒刺和锯齿的扒扯,他翻身间脊背一伸,满背的血须紧缩,长长的血红如丝带飘扬,快要遮蔽掉漫天的暮霭,映衬着地平线上的斜阳。
麻木的痛,变成嘴角僵硬的笑容,渗透的寒息要把整片焦躁的土地冰封。
女人双眼朦胧,但挣着身子有着放不下的身段和意念,鱼白似的腰一弯,溜滑的肩似是要骨朵沐浴雨泽要脱出花海。
邹平安背身斜望,沾灰的手按住了烦人的光纹。
“怪物!”女人挪起花瓣光点,却刹那溃散,她已经无力就要到来的灾祸。
“不要,我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不能死在这里。”
她肩颈映出粉红的花,紧接着身体上也泛起大小不一的花斑。
这么酥没铮骨的美人,眼见着是要香消艳靡,落下的泪点,叶下的春泥,用什么点化才能忍心她以如此凄美的方式睡去。
轰!
“哈——”邹平安大口地喘着粗气,诡异的身体变化逐渐隐去,头上又沾上几缕衰白。
“如意!”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姓,白袄裹身的玉娃娃,与之比较,也只剩下眼角的媚气不能抹去。
邹平安脊背的撕裂,直达脑海,精神还处在虚实难分的恍惚之中,没有多少气力保持时时刻刻的清醒。
血须抓地,不断摇晃着他的身体,风中的古钟也没有他的低沉死气。
女人看着男人靠近,不觉缩起了能细分一二的莲足。
难道,这个男人想趁人之危,她真的有些绝望了,疲劳的思绪弄成了乱麻,吊梢的眼尾轻颤花了视野里的光。
愕然,飞影扶起。
“怪物!怪物!”
一个借着灵符飞行的紫衣人大喊,后面跟上的人咽了咽口水,他猜到如此强大的战斗灵威,极有可能是那女人所为,但没有想到看到的是如此邪乎的人。
冷岸浮礁动乱不止,危机四伏,也就只有他们乌泱泱一片,冲着这个偏僻的地方走了。
血须张开,一根根也数不清,苍首少年脸上的神色根本看不透喜怒。
数十人垫着高往上,就剩下挺身高耸的盛明口中念叨叨,“这……”
他没有恐惧,双鬓苍白的岁月也遮掩不住眼底的疯狂,他肃穆神色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奋。
亦是灵威震荡的战斗欲望,又是好整以暇的避祸之心……
这些人无一不被震慑到,惊大于喜,“这人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