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日开始,周家在镇上的新房子便建造了起来,顾婉晴和周承业常常去监工,看着他们心中的房子的形状逐渐建造出来,心里都高兴得很。
一日,靳枫从陈氏布庄回来,带来一个消息。
“周哥哥,顾姐姐,陈老板想让我去他的布庄做事。”
这一年多来,靳枫常卖蚕丝去陈氏布庄,和陈志兴也熟识了。
陈志兴看得出来靳枫对布庄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便常常留他在布庄里,带他去看工人们织布染布,和他交流布料的知识。
陈志兴也渐渐知道了靳枫的身世,对这个孩子更多了些怜悯,他然一身多年,没有娶妻生子,而对这个聪明伶俐的靳枫很是喜爱。
“太好了,小枫,这说明陈老板很看中你。”顾婉晴说道。
“是啊,去他布庄里做事可比自己在家养蚕缫丝好多了,你去不去?”周承业问道。
“我当然想去,布庄里的事情我很喜欢做,能每天看着丝麻什么的织成布,然后放进染缸里染上各种颜色,最后做成漂亮的布匹,我想想都开心。”靳枫说道。
“那就去吧,看到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也为你开心。”
“嗯!”
靳枫便去陈氏布庄做事了。
开春了,解冻了,周家在镇上的房子也完全建造好了,那么一幢漂亮的庄园式别墅,是渔阳镇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要搬进新房子去住了,周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开心,他们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搬过去。
在搬家的前一天晚上,周承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他走出房门,在院子里转悠着。
周承业看着自家这昔日的酒坊,摸着那陈旧的砖瓦墙,想着之前在这里酿酒的场景,想着他们刚搬进来时的样子,万千思绪在心中。
“承业哥哥。”
周承业扭头望去,不知道何时,顾婉晴也走出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顾婉晴理解周承业的心情,这座酒坊见证了周家的荣辱兴衰,而他们又在这里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明日便要搬走了,顾婉晴心里也是不舍。
“婉晴,陪我走走吧。”
“好。”
“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这里的时候吗?”
“记得。”
周承业像第一次那回带着顾婉晴来这里一样,穿过屋子,走过一个长长的庭廊,推来小院门,到了小后院。
后院还是和那日一样清净得很,只不过自从酒坊被封,他们搬到这里来住以后,这个原本用来休憩的小院子便成为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小院中央还摆着一方圆石桌和四个石凳,只不过因为不常有人来上面积了不少灰尘。
院子边上种着的竹子和各种不知名的花因为无人打理也早就凋谢败完化为泥土了,只剩下院子西边的角落上的那颗大树,树枝还是向院子中央蔓延正好盖在小石桌上空。
“再陪我在这而坐会儿吧。”
二人扶了抚石凳上的灰尘,就像那日一样,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哎……”周承业望了望这陈旧不堪的小院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便是在这儿住的最后一晚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咱们住在这儿的这几年可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啊……没想到我爹亲手建造的这个酒坊,已经这么陈旧不堪了……”周承业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周承业回忆着有关于这座酒坊的点点滴滴,他想起了周老爷和周夫人,想起了在这里酿酒的场面,想起了之前在周家的生活,想起了酒坊被查封,想起了他们搬进酒坊,又想起了在这里生活这几年的一幕幕场景。
周承业的脑海中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但是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奇怪……我记得……我上次带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叽里呱啦跟你说了一堆话,怎么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周承业颤抖着声音跟顾婉晴说道。
“承业哥哥……”顾婉晴知道周承业是回忆起了往日的种种,情绪有点儿崩溃,她起身走过去抚了抚他的胳膊,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嗐,婉晴,我没事……”周承业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记得那日咱们俩还喝了酒,明日咱们就要搬进新房子去住了,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也喝点儿酒来庆祝吧……”
周承业擦了擦眼睛,起身走进了那个小侧门,从里面拿出一个铁锹来。
“承业哥哥,你这是……”顾婉晴有些懵,不知道周承业为什么要拿过铁锹来。
“马上你就知道了。”周承业说着便开始用铁锹挖石桌旁边的那棵大树底下的泥土。
约摸挖了半米,周承业蹲下身从泥坑里取出一个东西来,这东西用一块红色的布包裹着。
周承业把这东西放在石桌上,揭开外面的布,一个亮黑色的小酒坛子便露了出来。
“这是,酒?”顾婉晴问道。
“是。”
周承业拿下盖在酒坛子上面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酒香味儿便飘了出来。
顾婉晴朝坛口望去,酒坛里的酒映着淡淡的橙色,酒液里还有若隐若现的像是花蕊一样的东西,散发着阵阵甜香。
“这是,桂花酒?”顾婉晴瞪大了眼睛问道,她记得周承业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就是给她喝了当时周家酒坊的招牌桂花酒。
“是,这坛桂花酒是我埋在这树底下的,这是我自己独立酿出来的第一坛桂花酒,是我用来留作纪念的,”
“朝廷的禁酒令颁发以后,家里所有酒都被没收或销毁了,只是这一坛埋在这树底下,只有我自己知道,没有别人发现过,”
“其实我当时是有一个私心,我觉得自己还是会重振家业,让我爹一辈子的心血重见天日,但照现在这个形势看来,应该是不可能了,”周承业低着头说道。
“而这酒,我觉得也是时候拿出来了,婉晴,你陪我喝吧。”
周承业说完,看着顾婉晴。
“嗯。”顾婉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