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姐...“
“照做！“
关宁抖个激灵，立马跟旁边操盘手传达指令；我戚戚眉，紧捂额头走向窗边吹凉风。
我从没有过太大野望，正如我历经风尘，最喜欢之事却不过处在暗处眺望万家灯火，窗熄窗灭，来憧憬自己的平淡温暖；我记得当初顾南轩给我那一亿存折里，它尾缀有多少个零，我都吓得未曾去看过。
但现在眨眼之间，没有生死，却是上百亿资金潮起潮落...我根本不敢多看电脑，我怕看到关宁紧张表情会引得我精神崩溃。
“这的确很困难，但你选择是对的，现在局势，尚且还是我们有利。”陈道斟杯茶水递给我，戚眉俯瞰窗外：“按我们估算，昌鼎总流动资金大抵有七百多亿，他至少调动了四百亿注入金文对我们昌盛发动进攻。这四百亿短期内无法走合法途径调转出来，所以他与我们在金文这个战场的对垒资本有三百多亿，与我们目前流动资金持平，而昌鼎一直发展顺风顺水，不像现在屡遭重创的昌盛，他可以借贷，可以抵押，可以找其他商人合作，所以最终能募集到的资本，大概要比我们多一半左右。“
”但有一点，是我们昌盛的股权价值，在这短短一年时间内已经被顾总做回五年前巅峰状态，便是高于他们昌鼎、这样，您要是破釜沉舟抵押股权，就算顾升也孤注一掷照做，我们手握的资金距离也相差不多了。“
我苦笑声，抿口茶水润了润喉：“对啊...能尽快收购最好，我们可以走特殊途径立马成为法人代表，就算只是股权收购并非资产收购，也能通过将资金流入实体项目，将这四百亿在短期内完全锁死；就算不能，大庄我们现在也已经拉进水了，金文公司的股票会被哄抬上天价。想要赢过我们和庄家，昌鼎最少得让郑氏将这四百亿的一半投入到金文这个战场与我们对垒，我们能在后续抛售止损一半，他们却全部都得照单全收，这样的巨额损失，便会让在昌盛这边战场的天枰彻底颠倒过来，但...如果输了呢？“
“这问题我从没想过，但你知道不是我觉得肯定不会输，就算南轩那般强大商人也会有纰漏时候；是我不敢想，陈副总，你知道这场战争我搭的不是其他，我是把我命搭进去了，我真的不敢想输了话该怎么办。“
“南轩他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女人看，他怎么能把这样大的负担都丢给我一人来承受？“
我落寞的垂下头，陈道戚了戚眉，一言不发回到客厅。我抿抿唇，压下心中无奈恐惧，又把心变得似石头一般硬，跟了回去。
“怎么样了小关，收购了多少？“
“除了散户那点儿芝麻绿豆，其他一手也没收到！“
“什么？”我纳罕的戚眉：“庄家还不肯喊价？”
“不是啊小薇姐，喊、喊了，是我不敢收！”电脑那边关宁满脸焦急的说：“他们出价了，但他们把股价一次性提到了九十八块！这样别说争不争了，昌鼎那边也没喊话，因为这个价码就算把我们资金全部抛出去，也只能收到总股权20%左右罢了！”
“靠！”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我眉头紧紧拧做一团；关宁看到什么，突然欣喜的喊了声：“降价了降价了！降...”
“额，降了一块。”
“去他大爷的吧！”
我狠狠锤了把桌子，我听到顾振邦突然发出一阵低笑，浑浊老眼注视着我，他饶有兴致：“戈丫头，金融市场，没有那样简单，你们争夺的太明显，鹬蚌相争，渔翁自然谁也不放过想取最大的利润。”
我抿抿唇，我知道他在说什么。离开市已经过去近一小时，这两个庄家都来头不小，应该摸到我们底细，他们知道这是我们昌盛和昌鼎你死我活的战场。
那么，他不过在对我们隔空喊话——我们死死活活他不管，他只支持能带给他最大利润的一方。
但无形中，其实他是帮了顾升，而在逼我。因为以现在的股权分割，我和顾升谁也得不到金文控制权，这于顾升不好不坏，但对我而言，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完全没有防守的昌盛在市场被郑氏破坏成什么样子，越往下拖，就越对我们不利！
“这可不妙，助力反成其害，再拖下去会酿成大祸。“
我听到陈道这样戚眉道，连他都说出这样悲观的话，我倏然感觉自己要被压力碾碎了！我看着电脑屏那该死的停驻在97元的股价，我恨不得将这背后的大庄一把从电脑里揪出来掐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我使劲揪着头发，眉已拧的失色了。我突然抬眸看向顾振邦，好像看见唯一的希望。
“顾叔叔...你...“
“莫讲。“老人却很果断回绝，他淡漠的看着我，低声道：”收手吧，孩子，昌盛的烂摊子，你不用管了，有我看照，阿升不能将它破坏，只会当成自己资产经营的更加妥善。胜败，这本就是小轩执念，与你无关。你若愿意，我可以收你做干女儿。就算不愿，你卖掉小轩留给你的股权去过逍遥日子，叔叔不会怪你人走茶凉。叔叔告诉过你，不管对对错错，我这个年纪，不会在意太多，唯独一点，我要守得顾家香火，如此，我不会帮你拿阿升怎样。“
我死咬着唇，我知道站在老人立场这没什么不对，但我还是忍不住颤抖道：“那对孙儿，或者孙女儿呢？不管我生男生女，顾叔叔，难道对于南轩儿女对您这爷爷的看法，您都不在乎了吗？“
“什么！？？“门外传来惊叫声：”戈薇，你...你怀了阿南孩子？？“
我没理会满眼怨毒的郑君怡，我戚眉凝视面无表情的老人道：“叔叔，南轩是因为什么才会有今天意外，你清楚；六姨说本是同根本相煎何太急，但到底是谁对自己亲弟弟先自相残杀，您更明白！现在南轩已经被他们害死了，难道您还要助纣为虐吗！？难道您以为我不会把这些告诉您的孙儿或孙女儿吗？不，绝对不可能！就算您真能狠心为了自己名誉要把我杀了，我都会在咽气前最后一秒告诉我的儿女他们父亲是怎样死的，是被自己亲哥哥谋杀死的...是被自己亲爸爸逼死的！“
“你住口！没大没小越过分了，小心我撕烂你那张嘴！“
阮青洛这样厉骂道，我未曾理会，我紧咬着唇对老人说：“叔叔，我不会逼您，我不会让您对顾升怎么样，只是这两个大庄，看起来都来头不小，他们不怕昌盛也不怕昌鼎，但他们不可能不怕昌平！叔叔，我只想您以昌平名义压一压这两个大庄，告诉他们见好就收别狮子大张口，给我一分希望，可以吗？“
“哪怕，是籍着您对婉媜阿姨的愧疚呢？“
老人静静凝视我，半时天没有动静。直到我绝望的要崩溃时，他才低声将邵峰唤到他旁边。我看到阮青洛脸色立马狞了，在他耳畔低语什么，他却未曾理会，只是老眼浑浊与我对视，然后启唇对邵峰交代。
邵峰走了出去，整个房间倏然陷入死寂。足足这样沉默了两分钟，关宁那边才传来惊喜的喊声。
“他、他们改价了小薇姐！降了好多，降到三十元了！“
我喜上眉梢，顿时站起来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耳麦：“买！那就飞快的买！他抛多少我们买多少！只要我们的总资金能收购到金文50%股权以上，不管昌鼎将价格拉升到多少我们都与他肉啃肉！“
话落，看着重新波动起来的走势图，那好像我又有了心跳一般。我舒眉深深看眼老人，抿唇将腰躬下去：“谢谢...谢谢你顾叔叔！“
老人沉静凝视我，似不喜不悲。半晌他微微摇头，磕上眼皮轻噫：“小轩那小子，明明十多年不肯见我这孤家寡人了，去年郑丫头硬拽他过来，他喝了杯酒也便匆匆走了，是不是瘦了，我都没看清楚。但刚才，为什么看着你，我好像看见那臭小子的熟悉脸呢...他在骂我，在嘲笑我，父亲都没当好，还有脸痴心妄想抱孙子做爷爷？“
“罢，我累了...出去吧。“
我心里有些酸涩，我知道在我眼里那不过臆想的幻觉，但在老人眼底，可能真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儿子的亡魂，而实际上，他看到的是他自己心底对顾南轩的愧疚。
我没说话，我抿了抿唇，夹着电脑去了走廊。
“你怀了阿南孩子？我在问你听没听到！？“
刚到门口，郑君怡便撕扯住了我，我抬眸，看见她居然焦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多可怕啊...她能亲手在背后谋害顾南轩数次，更眼睁睁将顾升带到顾南轩面前看着他遭受所谓“意外“死去，却无法容忍我肚子里怀了顾南轩的种子。
这世上，还有比人性更可怕复杂的存在么。
我没有理会她，也没力气撕扯她，我假装被磕到肚子捂住了小腹，知道我怀着他老爷孙儿的邵峰立马阴沉脸将郑君怡拉开了。我戚眉看着她在走廊尽头歇斯底里咆哮的残影，一言不发走进大厅就近的隔间。
“如何了？“
电脑被摆在桌面，屏幕里关宁拼命喝水，他的压力不会比我轻到哪儿去。
“昌鼎和我们反应一样都特别快，这大庄估计对现在32的股价还不满足，他们是分小批小批的上架。李经纪刚算了下，现在我们和昌鼎，大概都持有金文20左右的股权，不同的是因为最初廉价我们占领先机，现在昌鼎要比我们多支付了四十亿左右...但小薇姐，我们昌盛那边简直要天塌了，是谁偷了印章跟证监会申请我们昌盛股票今天增发的？“
“邢助理，又或是财务部经理？”我戚眉道：“不知道，但这就是我软禁公司高层的原因，我们面对的从不止是外部力量。”
“太可怕了小薇姐...但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关宁狠狠吸着饮料说：“现在半年线早都跌破了，如果迟迟不把金文这边资金抽出去拉升，造成散户恐慌是特别可怕的，以我们目前经济状况短期内很难拉升！然而就现在，各大合作商也都快把电话打爆了，张部长和王经理根本不敢接，说百分百都是退项目的。但这也不是办法啊？再过一段时间，合作商彻底恐慌，估计会撕破脸皮以我们谎报公司营业状况的名义，把我们告上金融法院！”
我半晌不语，压力大的心都快被碾碎，我恨死顾南轩了！我在他眼底不一直特傻特弱？那现在又是什么理由让他觉得我是金刚不坏？
“呀！大庄又抛售了！“关宁突然喊了声，在键盘霹雳啪啦一阵摁后，神色焦急道：”小薇姐，这次庄家一次抛售了上百万手！我们和昌鼎抢到的都差不多，但...但我们证券账号的资金快不够了！“
“嗯，我会让冯东将我股权作抵押，放心吧。”
“哦哦！那你快点吧小薇姐，还剩下三十多亿，撑不了几分钟了。“
我抿了抿唇，看似说的轻松，我心里却慌极了。昌盛流动资金足足三百多亿，这才多少时间？已经快耗尽了！
我沉默着，几秒后掏出手机拨通冯东好吗，他却不接。我顿时着急了，接连打了好几个，但结果都一样。
该死的！为什么在我面前总那样冷厉高傲的你关键时刻也有脸给我掉链子！
我抿着唇，便想让关宁派人赶快去证监会，却呆滞的发现视屏那边只剩下一个空饮料瓶，关宁不见了；我焦急的等着，几分钟后，他返回座位，我看到他脸色有些泛白，却顾不了想太多，只是叫他赶快派人过去。
“不、不用找冯先生了，小薇姐...”他却给了我这样的答案，他苍白着脸，眼眸满是惶恐说：“小薇姐，冯、冯先生他被抓紧公安局里去了、”
什么！？？？
我拍桌而起，脑海好像多了片雷云，天雷滚滚一片空白！
“到底怎么回事！？？“
“不止这点小薇姐，我还要告诉你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你千万别回来！公、公安现在就堵在门口儿呢“关宁十分小声的说道，他眼底慌乱张望着某处说：”小薇姐，是创悦！“
创悦！？？
“对！刚才王经理把我抓过去说了，他让我告诉你，就在今天早晨，有十几家公司联名把创悦告了！告创悦欺诈，好多项目创悦根本没对口部门也没找承包，却直接把订金收了把项目签了，或者一个项目同时卖给了好多人；还违约，有些短期工程的帐现在还给人一分没结；甚至洗黑钱！某些金融公司对创悦的投资，现在想收回了，但发现具体流水账目根本查不清！警方冻结账户都做不到了！“
“是被那两家空壳公司洗走了。”我咬着牙一字一顿：“估计现在都兑换成了外汇！“
“就我上次跟你说那两家空壳公司么？哎呀我不知道，也不重要！”关宁急得满头虚汗：“总之小薇姐，创悦可以说是捅了天大窟窿，而直到今天补天的石头才掉下来让人看见这祸有多大，是单单目前被告这些公司加起来的索赔就过百亿！而这种情况，创悦第一个应该负责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公司法人顾总，但他不是已经那、那啥了吗，那就该董事长童沐瑶承担责任了吧？”
“但别说童沐瑶现在根本找不见人，而且公安还对我们说，小薇姐你手底的创悦那些股权，性质很特别，你本来只该承担股东部分的赔偿，但因为这特殊性质，你要承担的赔偿比童沐瑶只少一丁点！而且是可以直接索赔！现在公安也不明情况，只能就欺诈、洗黑钱，违约这些金融罪把你和童沐瑶一起列为嫌疑人，你昌盛30%的股权，已经当场在证券交易所被扣押了！“
“我草！”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感觉我脑袋都快炸了，我无法想象这不是童沐瑶故意害我，因为以顾南轩在一众商人心目中地位，这个被揭穿的时间远远可以拖更久！我真想杀了童沐瑶，我要掐住她脖子好好问问她，我与你他妈得无冤无仇！无冤无仇！甚至创悦上年度股东分红压根儿没发进我账户里，我都没过问过，为什么要致我于死地？长着一张天使脸蛋，内里鬼都不是！
“找到她！！”我拍桌而起，深戚眉低哑道：“你打电话到公安局告诉冯东，让他派他的部下赶快找到童沐瑶，她一定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今天我们会与昌鼎死磕，所以故意在最关键时刻给我这最致命一刀，也因此她一定还没出这座城市！“
“那么，用尽任何办法也要逼她招供，先在警方那儿洗清我的嫌疑，让他们先收回对我股权的扣押！任何事，任何帐，这场战役打完我们再算！“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
暮的，一道听似甜美实则刺耳的声音在耳后炸响，我紧咬唇回头，看见童沐瑶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看着我。
她随手将貂皮大衣脱下递给下属，整整黑色毛衣后双手环胸，很轻佻看着我：“你动我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