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熊掌向上看，就见一张五官平平、粗糙方正的脸，正抿着厚实的唇，眉头紧蹙，深邃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着他。
“……”
陌生的人脸。
对方发现千远醒了，手上按压的动作停止，转而别过身，看向自己另一边躺着的人。
沉默片刻。
抬手“啪！”地一挥。
“啊——！”
深陷睡梦中的人惨叫着捂脸惊醒。
千远：“？？”
男人体格宽大，穿着破旧简陋的短袖短裤，暴露在外的臂膀满是腱子肉，一巴掌就让他身旁的那个人脸肿得比馒头还大。
千远毫不怀疑，但凡对方的力再大一点，那个人的头就得被扇掉。
「滴！」
男人头上忽然展开一块面板。
「 npc ：弗雷·伊
动物身份：熊
动物质量：劣」
“诺安已经敲了三下钟。”弗雷·伊平静地对捂脸惨叫的那人说道，“再不过去集合，他会让我们一天都没有饭吃。”
“可你就不能收着点力吗？！万一我被毁容了怎么办？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尽管做出了解释，被打那人依然怒不可遏，冲着弗雷吼道。
“脸可是最重要的财富！我就指望自己哪天能被前来观光的［天决者］看中容貌带走！你个丑八怪无法通过容貌来获得新生，不要阻止我拿到奔往新生活的机会！！！”
一通狂吼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完毕，那人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朝弗雷不屑地翻个白眼，转身就离开了。
千远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出意外地也在他头上看到了猛地弹出的面板。
「 npc ：p1018
动物身份：猪
动物质量：劣」
千远看看他，又看看弗雷。
两人的身份地位似乎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弗雷有自己的名字，那人却没有，只有一串字母加数字？
“……”弗雷依旧面色平静，似乎是被骂习惯了，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愤怒的情绪；同时也不感到难堪，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需要改进的地方。
感受到千远直勾勾的视线，他淡漠的目光微移，落在千远身上。
“我按伤你了？”
显然，他明白自己的力气很大，都不问千远疼不疼，而是直接问自己是否弄伤了对方。
千远摇摇头。
“没受伤就走吧，去集合的地方。”弗雷·伊见他摇头，一点多关心的欲望都没有，抬脚就走，“今天的活很多，我不希望自己以一个空腹状态撑过一整天。”
千远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从狭小的房间里一出来，千远就知道自己被分到了哪个区域。
凹凸不平的路面，拥挤的房屋，一幢楼约有十几米高，共三层，却足足排列了超过五十个房间。
狭窄的小道上匆匆赶路的人有很多，全部都往同一个方向奔去，身上穿的都是陈旧的衣服，有的被洗到褪色，有的被缝了数十个补丁。
精神状态与身体状况也不太好，萎靡的、恍惚的、疲惫到跟莫尘安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倒的、跛脚断手的、瘦骨嶙峋的……
一圈下来，竟然只有面前的弗雷最正常，瞧起来也最健康。
不仅如此，所有人身上都有与头顶面板显示的动物身份的对应特征。
但那么多个人里面，竟只有寥寥数几与弗雷一样，拥有自己的名字。
其余的，唯有一串字母数字而已。
“咚——！咚——！咚——！”
钟声还在不断响起。
千远边走边观察四周情况，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听力，好像下降了。
他摸向自己的耳朵，没碰到属于人的皮肤组织，反而摸到了……
……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东西？
他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
「玩家：［千远］
副本人物名：[R991]
动物身份：兔
动物质量：劣」
……意料之中的等级。
作为一只劣质的兔子，受动物身份影响，他不仅没有获得兔子具有的极强听力，自身作为人的听觉能力还下降了。
千远重新把副本开篇给的内容浏览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内容第二段，最后一句话中。
被模糊了痕迹的“在……天之内”上。
很显然，这个副本是有游戏时间限制的。
没猜错的话，不管玩家开局分配到的身份地位如何，接到的主线任务又有什么不一样，最后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只有一个——
——在规定时间内，成为一只合格的“宠物”，顺利被“主人”领走。
就是不知道，这个规定时间到底有多久；以及，成为“合格”的宠物，又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宠物培育院……
千远收起面板，拇指轻捻衣角。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自己的衣服，干净整洁，与周围混乱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在npc们眼中，自己的形象似乎被改变了，变得与他们无二。
所以哪怕混在人群里那么久，也没谁投来异样的目光。
千远抬起头，看了眼天空。
被圈在一片区域里的天，阴沉沉、灰蒙蒙。
跟他所在现实世界的样子一模一样。
也跟他记忆中的“旧家”，他曾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模样相差无几。
如果不是周围环境与他曾待的地方环境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系统面板还在，他可以随意打开操控。
千远真的会怀疑，自己现在不是在游戏里，而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宠物培育院这种东西，居然也会存在于副本里？
还是说，副本本身就是以各个小世界为蓝本，从中抽取素材而制成的？
千远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上个副本场景也是自己熟悉、但不完全一样的现实世界场景。
收回发散的思绪，千远看向身前匆匆赶路的弗雷，倏然发问：“为什么你没像叫醒那只猪一样叫醒我？”
他不是故意把挨打那人叫成猪的，而是按副本给的人设来讲，他作为新一批进入培育院的“动物”，在未相互了解过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这里每个人叫什么。
最多通过外貌特征来判断对方是什么动物，品质大概如何。
弗雷脚步不停，只回头迅速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你是兔子，身板太脆，不像猪一样耐打。”
“我是熊，力气很大，一巴掌过去，你会死。”
千远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弗雷·伊。”
“和我的不一样，我叫R991。”
“那个不是名字，是编号。”
“编号？”
“嗯。”
“编号和名字有区别吗？”
“有。”
“……什么区别。”
“编号是每个我们每只动物出生时就有的，没有名字之前，培育院一直会用编号来称呼他；名字需要［天决者］赐予，通常只有被［天决者］看中并决定要带走的人，［天决者］才会以他的姓氏给其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