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冲水声不断。
千远披散头发站在花洒下，眉眼微垂，专心致志地揉搓着自己的皮肤，直至皮肤表面搓出一层泥，或泛起红意，才堪堪停手。
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他总习惯把自己清洗得非常干净。
千远没有洁癖，会有这种习惯完全是职业病导致。
因为有时接到的任务不止一个刺杀目标，在解决完上一个人后，为了更便于接近下一个人，洗去身上的血渍与腥气是非常重要且必要的。
不搓得用力点，不冲得仔细点，不用沐浴露或香水的气味将自己掩盖，别人很容易就能感受到。
——那种来自同类濒死前释放的化学信号。
绝望、阴冷，黑暗沉甸得令人喘不过气。
而且今天一天在工地上干了那么久，灰尘沙砾什么的沾了不少，既然有时间，着实是该好好清理一番。
“～～”
千远在里面洗，阴影就在外面看。
猩红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那颀长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完全入了迷。
它在遐想。
遐想青年凝白如雪的身躯，弯曲优美的腰线，垂落的长发被水打湿，乖顺地贴在身体上，半遮半掩他姣好的身形。
流动的水珠更是肆意勾勒，可以去到任何他从探寻过的隐蔽深处。
羡慕，羡慕。
喜欢。
想吃掉。
小小一团的漆黑阴影扭动着身子，不断扩大延长自己的身身躯，无数黑溜溜的触手从其中伸出，相互交织勾缠。
逐渐拉扯出了一个立体模糊的人形。
“哗啦。”
冲水声戛然而止。
浴室内挂着两条崭新的毛巾，千远随便扯下一条用来擦拭身体，另一条则卷住了自己湿哒哒的头发。
而后打开系统面板，开始挑选衣物。
他不穿床上的那套衣服，是因为它虽然合身，但布料质地实在太差，光摸着就知道随便走一步都勒得慌，行动起来非常不便。
积分商店里的衣服并不贵，且样式颇多，从中想找到一套平替工作服的舒适衣物，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当千远真正打开积分商店的时候，他才发现。
原本亮着图标整齐排列在货架上的商品，不知为何，居然全被清空了。
商店界面空荡荡、千远一番搜索，终于找到唯一一件还可以购买的东西。
……底裤。
千远：“……”
感觉不对劲的千远冷静地购买这唯一的底裤，而后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冲门外喊，“汪涧。”
“汪涧。”
“……汪涧？”
独立宿舍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汪涧作为一只健康的狗，不可能他连喊三声都没有反应。
于是千远敏锐地反应过来。
有“东西”进入了他的宿舍。
并隔绝了他传向外界的声音。
……甚至，还封锁了积分商店。
“……”
千远盯着磨砂璃玻映出的一片灯光，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出去一探究竟。
“沙啦——”一声。
磨砂玻璃门自己开了，露出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根圆滑细长、通体漆黑的小触手飞快从缝隙处钻了进来，献宝似地，将一叠整齐折好的衣服呈在他面前。
千远：“……”
腹部凉意涌动，千远收敛杀意，面无表情地接过衣服。
嗯，他知道那个入侵的“东西”是谁了。
……居然还有偷窥别人洗澡的爱好？真是变态。
拿走衣服，小触手“嗖”地下又缩了回去，离开前还不忘把磨砂门重新关上，免得冷空气进去。
失礼又礼貌。
千远一边想，一边揉捻着手中的衣物。
衣物是纯白色的，款式瞧上去像件衬衫，布料柔软丝滑、凉而不冰，似是用上好的丝绸制作而成。
质量比床上那件工作服，不知好了多少倍。
——触感完美，千远没有任何犹豫地穿上了它。但也就在套上它的那一刻，千远才发现问题所在。
这件衬衫，太大了。
大到完全遮不住他胸膛一片，锁骨什么的全露了出来；衣摆直接没过臀部，长度刚好到大腿中央。
同时，因为质地过于柔软丝滑，宽松的领口总是挂不住肩膀，摇摇欲坠。即使千远试图通过打结缩减宽度，这个结也总会在下一秒就自动松开。
一点折皱的痕迹都未留下。
更重要的是——触手递给他的衣服，只有这一件。
无论他穿上后怎么跟门外的“东西”要求，对方始终不肯再给他添条裤子。
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只穿一件衣服出去。
……真的变态。
“……”千远理了理领口，颇为无语地拉开隔门。
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边，老神在在地翻阅着一本不知名书籍的百长。
听到动静，百长瞬间将专注的目光挪到了他身上。
呼吸一滞。
靠在磨砂门边的青年眸色如墨、眉眼如画，长长的睫羽挂着些许细碎而晶莹的水珠，平直的眼尾因长时间被温暖的水汽氤氲，而染上一抹粉色。
望向他时，那澈滟的眸子带着层薄薄的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比刚出生的幼猫还要软弱无害。
可怜、破碎、惹人怜爱。
浅灰色的瞳孔变得幽暗几分，百长面不改色地抬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坐姿优雅，笑意温柔，“晚上好，阿远。”
“……”千远沉默地走近百长，细细打量他的模样。
依旧是俊美到找不到任何词形容，感觉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身上的一张脸，以及垂落后及肩、颜色比真正的墨稍稍浅淡一些的黑色中长发。
但仔细一瞧，不难发现。
他的双眼瞳孔竖起，像是某种危险野兽的兽瞳，眼角下方的一块皮肤更是铺满了半透明的银白鳞片，在灯光照射下反射着奇异的光彩。
不仅如此，百长的手、脖颈，都被黑色的皮质手套、高领毛衣所包裹。除脸以外的任何皮肤，都没有暴露在空气之下。
千远抬起手，指腹轻按在百长眼角的鳞片，感受到一阵凉意传入指尖，“这个，还有你的穿着，怎么回事？”
之前见到他恨不得整只怪物贴他身上，每一处皮肤都想触碰。
现在却把露在外面的皮肤包的严严实实？
肯定哪里有问题。
“……”百长笑容一僵，思绪忽然卡壳，早已想好地的回答突然怎么都说不出口。
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清晰看见洁白脖颈上透出的浅浅的血管脉络，近到他可以看见精致的锁骨、雪白胸膛的肌理，以及再往下……两点淡淡的红。
低下头，因为青年抬手的动作。
他又可以窥见布料下毫无遮掩的笔直双腿，从大腿、小腿、到脚踝，每一处线条都美丽到摄人心魄，每一块皮肤都白得漂亮又诱人。
就连膝盖，都晕染着令人忍不住遐想的浅粉。
……这可真是太不妙了。
百长放下腿，动作不大自然地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腰上。
他只是想趁这个机会给自己谋点福利而已。
没想到……实际画面给他的冲击力，会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