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新信息。千远想。
他稍作思考，打算再从R614口中套点话出来。可还未开口，一阵嘈杂的声响便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R614和千远同时循声望去，声源处很熟悉，正是安达茜纳与一群优质动物享受茶会的方位。
千远抬腿按原路返回。贝莎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歪了歪头，似有所感般眨眨眼睛，扯了扯R614的衣裙，在对方视线投来时伸出手，指着千远离开的方向，“他……”
声音很稚嫩，像是不太会说话一般，吐出的音节模模糊糊，听不太清。
仅有一个字，R614却速理解了她的意思——“跟上他”。
抱起贝莎莎，拉住贝莎伊，R614听话地跟在千远身后。尽管还未瞧见安达茜纳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隐隐约约、已有预感。
——八成是常跟在安达茜纳身边的那个侍者，毛手毛脚的R723，又闯了什么祸。
千远也是这么猜测的。而事实果然如此。
甜品、瓷器，散落一地，洁白的奶油沾染坪上的绿草，又蹭脏了干净的鞋根，柔软的布料被浸上褐色污渍，甜腻的茶水工顺着衣摆边缘的形状，滴嗒滴嗒地往下流淌。
每一下，都像是在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跳舞。
安达茜纳“唰”地下展开折扇，站在一旁，面色不虞地冷眼旁观，眸底一片阴沉。发现千远与R614一行人闻声而来后，脸色更加差得可怕。
连握住折扇的手都不自觉攥紧几分。
一场好端端的茶会不过片刻间便一片狼藉，被泼了一身茶水的女孩紧抓着湿透了的裙摆，怔愣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泪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落下。
而罪魁祸首看着她，手足无措地解释：“对、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张桌子会那么容易就散架了，可是……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刚刚都没用力，甚至手还没碰到桌面……”
“……诶，对啊，我都没碰它，是它自己散架了……！”
——不像是在解释，倒更像是在狡辩。
安达茜纳不留痕迹地轻叹口气，在R723转头渴求地看向她时，也静静回视着他。
半晌，忽然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真狼狈啊……一壶茶水而已，就把你弄成这样。”安达茜纳收起折扇，高傲地挑起女孩的下巴，用一副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她，“你是没上过礼仪课吗？遇到这种小事，连最基本的仪态都保持不了？”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趁早离开优质区算了。优质区的任何资源，都不是白白浪费给一个连最基本课程都学不会的……小、废、物。”
R723：“？”
……等、等等，他刚刚那个眼神的意思是想安达茜纳帮他解围一下啦，但现在这个解围方式……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女孩一个激灵，抽噎着艰难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可这是……院长新发给我的……等下一次套裙子，不知道还要多久，洗不干净的……”
“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不是我。”安达茜纳轻笑着，撤回了自己的扇子，像是非常满意对方卑微又害怕到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模样，语气淡然而随意。
轻飘飘的，就像在谈论茶水里放几颗糖才好喝般无关紧要，“比起理论，你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担心，自己的不雅形象是否会被院长看见吧？”
“你知道的，她一向很不喜欢脏兮兮的孩子出现在她面前。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莫约十分钟后，她就会例行来休闲区检查——”
“我、我这就走！”女孩提起裙摆，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恐惧，急匆匆地离开了。
R723看着女孩离去，脑力不太行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题解决了，以一种他熟悉而又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的。
他转过头看着神色不明的安达茜纳，正犹豫着要不自己再解释下刚才那意外事故真不是自己干的，却听安达茜纳忽然冷冷道：
“跪下。”
R723身体比脑子快，思绪还未反应过来双腿就先跪下了。他长时间跟在安达茜纳身边，对她的命令几乎是不假思索、百分百服从。
下一秒，只听“啪！”地声重响。
收起的扇柄狠狠敲击前额，实木制的物什不留余力地撞在肤肉上，洁白光滑的皮肤瞬间发红青紫，细细的血痕顺着脸庞的轮廓滑下。
R723懵了，一时间竟忘记喊疼。
不等他回神，一泼热茶径直浇在了他头上，紧接着有人抬脚一踹，将他踹趴在地后又死死踩着他的脊背，鞋根不紧不慢地碾磨。
极尽傲慢的凌辱。
“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R723号。”安达茜纳踩着R723，就像在踩着一个垃圾，高傲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凝视他，“你以为你一个劣等种能待在这里那么久是靠谁？还不都是靠我。”
“我允许你放肆，所以你才能在闯了那么多祸后仍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可你呢？”
“——你搞毁了我精心筹备三个月的茶话会。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手指猛然抽搐一下。R723面贴着地，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颈侧凸起的青筋与安达茜纳缓慢下踩的脚。
很疼。贝莎莎揪着R614衣袖的手不自觉收紧。
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霸凌，无人能上前阻拦。
“或许管家说的话还是有些许道理的，R723。”安达茜纳冷漠的视线不留痕迹地向上瞟了下，霎那间就收回，像是什么都没做般继续凝视着脚底的男孩，“你需要些惩罚。必要的话，交给蒙纳狄赫尔洛迪小姐教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脚下力气渐松，鞋子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被主人用脚底之人的衣服布料不轻不重地摩挲。
最后才移开。
“现在，给我起来。”
“自己去禁闭室好好反思。”
R723：“……”
R723看起来被伤的不轻，整个人是摇摇晃晃地离开的，也没有谁帮扶。R723离开后，茶话会被毁的安达茜纳也没有多留，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其他人，摇着扇子就大摇大摆地离开。
其他优质动物跟在她身后，也陆陆续续地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千远和贝莎莎几人还待在原地。
贝莎莎在R614怀里看戏看腻了，扯扯衣袖，R614放下贝莎莎，贝莎伊便继而牵住贝莎莎的手，在R614目光守卫下，带着贝莎莎另找了块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玩耍。
贝莎莎站在千远身边，见千远缄默地盯着地上一连狼藉、尤其是R614刚才趴过的地方看，倏然开口道：“你惊讶吗？”
“……”千远淡然地瞥了她一眼，瞧不出情绪。
说实话，R614压根就不明白千远心里此时究竟在想什么，这个少年的反应从头到尾都太平淡了，连嘴角平直的弧度都没变过。她只是看对方盯着R723趴过的地方盯了很久，又想到R723与安达茜纳是优质区内人尽皆知的……嗯，好主仆？所以才做此猜测。
看到原本相处好好的两者突然爆发矛盾，一般都会感到惊讶与疑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