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嬴政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身为高高在上的独裁者，怎么可能去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这是我和你之间达成的契约，你放心，出了门，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而我也不会害你，因为我是后世里面，你众多信徒中的一个。天下统一于秦是你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让你的理想继续存在下去，永不破灭。”
一直扒拉说个不停的梁陌雨突然正经起来，再加上她的这一番话，更让嬴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回话。
“你想过吗？夏亡于商，商亡于周，如今周天子又名存实亡，每一个统治者建立王朝的时候都费尽心机地去巩固政权，西周干了什么？分封制、嫡长子继承制、礼乐制，但这好像还是不能达到他们所设想的永恒，依然逃不了被颠覆的命运。”
“对，你说的没错，周而复始，就是这样。”
“秦会统一，也必然统一，但问题就是，怎么避免让它不走商周的老路，起码在维系的时间上应该不至于太短。”
嬴政深邃有神地看着梁陌雨。
“我知道这样做是违背原有的自然发展规律，我试了，这是一个虚空的世界，和历史无关，所以，我们可以抛弃一切理念，大干一把。”
“你能给我，给秦国带来什么？”不怪嬴政这么功利，既然是交易，那自然要把价码讨好。
“我能让先前的六人再次出现，商君是你的偶像，还有白起，你不想见见他们吗？和他们一起共襄大业。”
嬴政挑眉不言。
“你是要逼我出绝招了，”梁陌雨咬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想不想知道秦的宿命是什么？”
“什么？”
“速亡，”梁陌雨一字一板，说完后自己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你放心，不是毁在你手里。”
“你以为我会信么？”嬴政冷着脸，目光凌厉。
“公元前221年，秦王政二十六年，秦统一六国。十四年后，秦朝灭亡。”
拿出了所谓的事实依据，嬴政的神情有了些变化。
“后世以史为鉴，总结了造成这种结果的许多原因。我曾经想过，到底这些过错能不能规避，就算完全避开，能不能逃离历史的既定宿命。所以就算重新来过，也并不能保证大秦的千秋伟业。”
“错在哪里。”
“我只能说，吕相邦的《吕氏春秋》会有一定的用处，不应该一棒子打死。”
“好，要我怎么做。”
“首先要保密，我只是你观念当中的存在，除你之外，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身份问题。”
嬴政轻点头。
“其次，我要待在你身边，类似于秘书什么的吧，贴身侍女也行，不能让赵高把我挤下去，因为我们之后会有很多机要事要谈。”
“可以。”
“然后，要洗掉所有人的现世记忆，再伪造一个虚拟的。只有你和九位柱石先生，还有我才能保留现有的思想。最后呢，嗯，差不多没了，等我想到再说吧。”
“好，我也有一个要求。”
“哥，你说。”
“待在我身边的时候话少一点。”
“呃……那肯定了，我一旦正经起来那可是非常专注的。”
“嗯，”嬴政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随后言语有些戏谑，“你今年多大？”
“比你小了一点，二十左右吧，不对，我还没过二十岁生日，”说完，房内瞬然安静了下来，梁陌雨借机瞟了嬴政一眼，那人脸上带了些玩味，“不是，哥，我虽然是你的粉丝对吧，但我不能为了你而献身呀，你后宫佳丽三千，就别惦记……”
“你想多了。”嬴政有些无奈，差点就翻白眼了。
“啊？那，那就行，我就知道政哥是正人君子。”
“才二十岁的年纪，就能知道这么多事？”嬴政还是存有这个疑惑。
“我只不过是站在你们这些伟大人物的肩膀上看世界罢了，比起你们，我实在太渺小了。所以也格外珍惜，这次能和你们一起共赴伟大事业的机会，”说着，梁陌雨真诚地伸出了右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小陌，是照顾秦王生活起居的小侍女。”
梁陌雨的手伸在半空，嬴政目光下垂，低低地看了一眼。最后，他也伸手。
“哥，你手好凉。”清纯的姑娘脸上洋溢着笑，却未能打破对面人眼中的平静。
不回话，就好尬。
“好吧，希望一切顺利。”梁陌雨又说。
“希望。”这次，嬴政淡淡一笑。
这是一场合作博弈，梁陌雨通过对前六个人资料的整理、解说和召唤，最终换来了一次重启王朝巅峰命运的机会。
只是这次机会之下所造成的结果，谁也不知道。虽然有可能成功，但极大可能还是逃不出既定的宿命。
路的尽头是什么，似乎从来都不重要。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隐隐约约的，嬴政记不得了。他睡得很沉，反而一夜下来再没梦到什么。
这更像是一场梦境，就如同它本身就是一场梦境一样。醒来后，所有人都活在了这场梦中。
黎明破晓的时刻，赵高轻声轻脚进来了一趟，他看到平日勤政的嬴政还在睡着，就没忍心叫，站了一分钟就又出去了。
这应该是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觉。
嬴政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住的房间朝阳，但平日因为起得很早，每当睁眼时都接收不到阳光的普照。
这次正好，阳光刚刚好，室温也刚刚好。他已没有了什么困意，但一转头看到了清晰的光线，突然又心生懒意，干脆头枕着臂，平躺发呆。
大概过了多时，赵高再次进来。
“大王，您可算是醒了，这一觉睡得时间真长，”边说边给嬴政找好王服，可下一秒又吞吞吐吐，不知说还是不说，“外面有一个小丫头，奴才不认识，说要见大王。”
“什么小丫头？”嬴政没动，瞥眼看了看赵高。
“挺水灵的，小嘴也挺厉害，就是穿的衣服有点奇怪，跟咱们都不一样，奴才怕她来路不正，就把她拦下了，但她还嚷嚷着没走。”
“你把她叫进来。”这时嬴政才起身，正要下床穿鞋时，赵高非常麻利地跪下帮他穿上。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