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纸币是一种债务（求首订）
偏殿里灯火通明，却接连传来官家和王安石的喊声。
“不可！”
“张相公慎言！”
张方平喜悦的心情立马蒙上了阴霾。
有了大宋中央银行，又怎么能没有河曲特区银行呢？
特区特区，立法权都下放了，铸币权为何不能下放？
赵顼看着已经自觉代入河曲特首的张方平，不禁提醒道。
“张相公还没去河曲上任，就已经要与中央独立，若到了河曲，又意欲何为？”
张方平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多说。
王安石看张方平明白了皇帝的担忧，点点头，转而问刘湛。
“伯汝，大宋纸币可以发行，但河曲就不必再有额外的纸币了。”
刘湛摊摊手，无奈说道。
“无论是大宋纸币，还是河曲纸币，其实都是受客观因素限制的，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刚刚我们说了纸币之锚，是用大宋的一篮子商品给纸币背书，背后彰显的是大宋国家主权信用。
但河曲特区是什么地方？各位是否忘记了我们设立河曲特区的初心？”
王安石一愣，看向赵顼，赵顼反应过来，沉吟道。
“设立河曲特区，一为了方便交易朱砂佩期货，二是操纵辽夏经济，为后续的灭夏平辽做准备？”
“对啊！”刘湛击掌说道，“为了实现这两个目的，河曲特区自身的财政和经济状况也会剧烈波动。就像东京期货交易所暴雷，也同样影响了东京城里的千家万户。
假如河曲特区用的是大宋纸币，先是吸收了大量的大宋纸币进去，导致大宋其他地区缺乏纸币，物价自然下跌，进入通缩状态。
而暴雷后又瞬间抛出大量大宋纸币，大宋其他地区又会如何？物价瞬间上涨，进入通胀状态。
一涨一跌，对如今农业经济为主的大宋，伤害会有多大？
我们设立河曲特区，还没伤害到辽夏，反而伤到自己，这合适吗？”
赵顼心里微微震动。
对啊，一个东京期货交易所，朱砂佩的最高价也就2000两不到，已经弄的满城风雨，多人跳河了。
如果河曲期货交易所把价格推到一万两白银，暴雷后又该对大宋货币带来多大的冲击。
即使有日本银岛的银子作为后备，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这种冲击短时间内造成的伤害，足以导致商户破产，农户无钱耕种，必然激起民变！
白银不行，新生的大宋纸币肯定更不行，那弄一个河曲特区的纸币，又有什么用呢？
赵顼想不明白，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刘湛，而是去找王安石。
在他心里，王安石才是那个又聪明有忠心的臣子，王安石提出的建议，其精妙程度或许与刘湛不相上下。
但如果问王安石和刘湛的建议，哪个更有利于皇家，赵顼必定无脑选王安石。
王安石果然不负赵顼的期待，沉思了一会，说道。
“伯汝设河曲纸币，是为了和大宋纸币区分，以隔岸观火？”
刘湛赞叹道，
“临川先生还是思维敏捷。
其实在设计整个国家的纸币体系之初，最重要的就是控制风险。
要控制风险，就要隔离风险。”
“将大宋纸币之锚设为一篮子商品价格指数，而不仅仅锚定于白银，是为了控制白银产量波动的风险。
另设河曲纸币，也为了让大宋纸币隔离河曲经济波动带来的风险。
河曲纸币变成废纸，也只是河曲一地受损，与大宋纸币的关联不大。”
张方平在旁暗想，这些本来都是我来说的话啊，陛下你要是不沉默我，我能出口成章，当场写篇河曲特区的万言书出来。
刘湛啊刘湛，再加把劲，河曲纸币不仅不会削弱皇权，反而还能加强中央对河曲的掌控，也是鞭笞辽夏的重要工具啊。
刘湛却没能听见张方平的心声，自顾自的说道。
“河曲纸币只局限在河曲一地，它的货币之锚，可以直接设为大宋纸币。比如河曲特区承诺，10河曲币可以兑换1大宋纸币。
这样一来，大宋朝廷可以通过大宋纸币的发行量，来控制河曲纸币的发行量，从而间接控制河曲的铸币权。”
赵顼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已经喊着绝妙。
隐身幕后，操纵河曲，既能获利，又能在合适的时候，将河曲推出以规避风险。
刘湛这厮还说自己没有后手？心思果然深沉可怕。
赵顼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琢磨刘湛话中的深意。
王安石却更关心一些形而上的东西，问道。
“伯汝心中似乎已有成型的国家货币体系，能够直接用于大宋和河曲，不妨直接说出来，让陛下定夺？”
赵顼和张方平也默默点点头，直直看向刘湛。
刘湛有些傻眼，临川先生你这不按套路问问题啊？我们键盘侠懂些细枝末节就不错了，你还问我要体系化的知识？我有这本事我早去大学教书了，至于前世一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吗？
无可奈何下，启动chatGpt！
输入：如何建立北宋信用货币体系
chatGpt：北宋的纸币并不是主要形式，伱可以考虑从以下几点开始构建。
一，建立一个中央银行或类似机构，负责发行和管理信用货币。
二，制定法律法规，规范信用货币的发行和使用。
三，建立信用评级机构，评估借款人的信用状况。
四，建立信用信息系统，记录借款人的信用历史和还款记录。
刘湛叹了口气，大宋也要出现征信系统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花呗、借呗，也不记得穿越前的花呗还清了没……
刘湛这边还在走神，忽然听到王安石咳嗽了一声，反应过来，赶紧说道。
“国家货币体系的构建，张相公比我更清楚。
但纸币其实是一种信用货币，要构建以纸币为主导的国家信用货币体系，关键就在于信用二字。”
王安石点点头，“人无信而不立，古人云一诺千金，信用之说，确有必要。”
“一诺为什么可以值千金？”刘湛看向众人，说道。“那是因为做出这个承诺的人，一定会完成诺言规定的事。这种信用，本质上是一种债务：某人因为某事欠了一个人情，并保证在未来会按诺言规定的内容偿还。
这和我们平常的借条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信用货币，本质上是中央银行对持有者的承诺，是给持有者打的借条。
张相公，假如现在你是河曲特区银行，你手头什么都没有。
我和王学士是来河曲的生意人，我们相互之间要如何交易？”
张方平看看王安石和刘湛，从容说道。
“自然是由我这个河曲特区银行来做中人，评估你们各自货物的价值，撮合你们之间的交易。”
“以物易物？很合理的想法。
但如果第三个商家加入了呢，我手头有王学士需要的东西，但王学士没有我需要的东西，那东西在第三个人手上。
这个时候以物易物就完成不了，又该如何做呢？”
张方平皱起眉头，默默思索。
赵顼在一旁悄悄问王安石，“王学士，张相公是朝廷计相，为何在此事上面如此为难？”
王安石叹道，“陛下有所不知。
如川蜀钱庄的交子，最早是因为川蜀多用铁钱，大宗交易之时，需要用到的铁钱巨大。
商户做生意多有不便，故将铁钱存入铺子，由铺子开具存单。
商户拿着存单，去到成都府路的其他地区，只要能找到相同钱庄的铺子，就能凭存单取出相应的铁钱。
由于存单必定可以取出铁钱，因此很多商户就开始直接将存单用于交易，省去了再去铺户存取的环节。
自此开始，存单就变成了交子。”
“所以，要发交子，首先得让人存钱进来。”赵顼点头道，“可是刘湛却明言河曲特区银行别无他物。没有银钱，哪来的交子和河曲纸币供商户交易？难怪张相公如此为难，岂不是刘湛在为难人。”
王安石摇摇头，并不说话，只耐心等候。
张方平思考了好一会，终于放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河曲特区银行还是要先存入银钱，才好发河曲纸币。”
刘湛摇头道，“金银本位的货币，需要先存入贵金属，才能发放纸币。
但是我们刚刚说过了，信用货币的本质，是信用，是一种债务。
还记得期货交易所中的做空机制吗？交易所本身不需要拥有期货合约，只要交易的人有需求，交易所就可以凭空借出一张合约，等交易员到期归还对冲即可。
河曲特区银行，又何尝不能依据做生意的商户需求，凭空借出一笔河曲纸币呢？”
张方平悚然而惊，仿佛在黑夜看见一道闪光，而后才听见雷鸣！
他不顾礼仪的喊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信用货币就是债务！债务如今没有而未来才有的东西！
信用货币，就是未来的债务！”
张方平手舞足蹈一会，又紧紧盯着赵顼说道，
“陛下，刘伯汝此人有经世之才，也有祸国之能，陛下需得时刻留心，万不可将刘湛放出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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