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3：七剑（20）
【一位老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去见他的造物主，他问了主一个问题。
“当我低头看着我走过的路时，我看到平坦的路上有两组脚印。
但沿着岩石路我只看到一组脚印。
“主啊，告诉我，为什么你让我独自走完这些艰难的路？”
主微笑着简单地回答说：“哦，我的孩子，你完全错了！
我带着你走过了那些艰难的道路。”】——《足迹》，1978年。
……
亚瑟·古德曼中校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从废墟中伸出了一只手。他没有抓到任何可供他将臃肿的躯体也拖上去的附着物，但另一只手及时地抓住了他，将他从石块和铁皮下拖了出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顾不得抹去脸上的尘土的古德曼中校没有感受身体某处传来剧痛，他来不及向施以援手的人说些感激的话，只是焦急地询问战场上的情况，“是什么人袭击了我们？”
“具体来说，像今天凌晨那样的大爆炸，又在附近发生了三次，其中一次距离我们的指挥中心非常近。”说话的是李哲江少校，也正是他将古德曼中校从废墟下救出的。这名青年军官脸上的淡定和其他一部分惊慌失措的幸存者格格不入，那些见识到了真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军官们正为自己的上级没有及时地正确评估天人组织的威胁性而暴跳如雷，“三次爆炸都发生在部队较为密集的区域，初步估计，联军丧失了一半以上的战斗力。”
“见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古德曼中校浑身发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克鲁吉斯的KpSA真的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没想到对方还有把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迅速发射到联军战线上的能力，“快，告诉你们的人准备应对KpSA。他们一定想趁着这个机会歼灭我们，但我们被削弱了并不意味着他们变强了——”
“其实发起袭击的不是KpSA，而是疑似新高达的其他mS。”李哲江少校出言否定了古德曼中校的猜想，“……他们是来营救高达和高达驾驶员的，这是目前少数可以肯定的结论。”
古德曼中校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久之前还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的他不愿意相信局势在顷刻间发生了逆转。坚信出现在战场上的其他高达是天人组织的上一代高达的古德曼中校于是联络了麦克尼尔，向他最信得过的王牌mS驾驶员询问高达的特征，得到的答复却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那确实是三架从未出现在任何影像资料记录里的新型mS。
这三架新高达彼此之间有着相似性，各自又有着鲜明的特征。首先出现在麦克尼尔视野中的第一架高达相对纤细一些，涂装为深褐色，头部有着明显的角状凸起，和远程型高达一样装备了一门也许同样能够发射GN粒子流的【火炮】。第二架高达则呈现出橙红色，并携带着一把大得有些夸张的巨剑——不必说，和近战型高达的武器一样能够通过附着GN粒子来切断面前的一切目标。最后一架有着深红色涂装的高达看上去则中规中矩，除了头部上半部分和其他高达有所区别：像是有头盔状的装置覆盖在上面。
“天人的现役高达果然也不止四架，他们一直在秘密开发新的高达，不会错的。”蒂莫西在发现战场上出现了新的对手时不由得眼前一亮。正如麦克尼尔所说，他还缺少在世人面前表现的机会，现在正是他大显身手的绝佳时机。“这三架新高达的特征也很明显，我们一人搞定一架，怎么样？”
“恐怕我们没有机会了。”罗根揶揄道，“虽然还不能确定损失情况，刚才那三次打击不亚于三发核弹，而且恰好都攻击了联军最密集的位置。凭现存的兵力，不太可能战胜七架高达。即便驾驶员死了，高达肯定还是能自动作战的，就是效率可能会下降一些。”
“哦，那也就是说——”话音未落，蒂莫西发现麦克尼尔的mS径直脱离超越旗帜队，向着空中耀武扬威的三个新目标飞去，“喂，等等！麦克尼尔，刚才罗根说了，现在并不是——”
“罗根，蒂姆，跟我上。”麦克尼尔的声音冰冷得令驾驶舱里的蒂莫西浑身颤抖，“这三个杂种必须死……天人果然还是暴露出真面目了。”
在联军因规模堪比千万吨级当量核弹的爆炸而陷入混乱之后，针对四架高达的封锁也随之解除了，但好不容易才脱困的四架高达也并没有立即撤离，可能是驾驶员都已经在等离子场作用下昏迷或是丧命了。下方劫后余生的联军士兵想起来要赶在上方的敌军支援部队救走高达之前将高达夺走，然而整个指挥系统也同样处在混乱中，余下的前线部队要么决定原地待命，要么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向新出现的三架高达发起了进攻。
被认为功能和远程型高达相似的【新远程型高达】首先开始还击，它装备的狙击武器发射出了杀伤力堪比【胖高达】主炮的GN粒子流，顷刻间横扫了那些反应稍慢些的mS。一部分麦克尼尔逃过了扫射，并在率先进攻的麦克尼尔带领下继续接近目标，同时徒劳地向完全能够挡下攻击的三架新高达开火。这时，只见【新近战型高达】释放出了多个长牙状的飞行物，这些无人机快速拦截住了缺乏统一指挥的mS部队，并从其头部发射GN粒子束，转眼间就击穿了十几架mS的驾驶舱，里面的驾驶员自然无一生还。
“……有点棘手呢。”罗根懊恼地抓着头皮，他的武器还在人革联军手里等待维修，常规电磁炮又无法对这么强悍的敌人形成足够的威胁，“迈克，赶快撤退！这不是你能对付的对手！”
“他们刚才轻而易举地杀了几千人，这说明天人已经转向用暴力来威胁世界服从其命令了。”麦克尼尔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三架mS，他的身体状态正在逼近极限，连他自己都觉得在躲避那些能轻松击落其他mS的无人机轮番射击的同时和罗根表明心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奢侈，“……还在等什么？”
“我会为你干扰那些无人机，但不大可能击落他们。”
“多谢。”
“真遗憾，你本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成为英雄的。”结束了通讯后，又通知人革联军尽快找来备用电磁炮的罗根躺在座椅上自言自语着，“……你要变得比他们更耀眼，迈克。”
第一轮由联军战士们自发组织的攻势很快在三架高达的互相配合下宣告全面失败，勉强逼近目标的麦克尼尔刚和新近战型高达交手就险些被对方的巨剑拦腰斩断，那些从四面八方向他射击或是贴近后突然弹出小型GN光束剑的无人机弄得他手忙脚乱。多亏格拉汉姆等人及时支援，他才得以后撤，此时他的mS已经千疮百孔，看上去随时会在空中自行散架。
“麦克尼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必须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目睹了不知多少战友灰飞烟灭的格拉汉姆咬紧牙关，试图说服麦克尼尔理智行事，“以确保夺取高达为目标组织防御，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然而即便是UNIoN军之中最精锐的mS中队在面对三架新型高达时也显得力不从心，他们此前还从未见过这种灵活得不可思议且杀伤力惊人的无人机，当新近战型高达控制的这些无人机向着他们飞来时，众人一时间自乱阵脚，又有数人被击落。不甘心的麦克尼尔只得同意结束这次胎死腹中的反击作战，并和其他战友们在罗根的掩护下前去营救负伤的战友。
长牙状无人机没有逐一击穿超越旗帜队mS的驾驶舱，除了驾驶员本人的技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外，罗根的狙击掩护也不容小觑。他能够在安全的人革联阵地上空精确地击中那些小而又小的目标，电磁炮弹虽然不能击毁被GN粒子覆盖的无人机，却能够有效地改变它的运动轨迹从而避免其对准mS驾驶舱开火。
“附近的人革联军作战单位注意，敌人很快就会攻击这里，听到通知的人请立即转移。”罗根没忘记警告附近的人革联军后撤，他可不认为出手狠毒的三架新高达的驾驶员会心慈手软，“不要惊慌！我们还没输，你们的斯米尔诺夫中校也还活着。只要能重新集结部队，到时候——”
“好像已经有高达脱离控制了。”人革联军的答复迫使罗根重新考虑对策，“敌人多了差不多一倍，我们这边却刚刚被重创……”
另一边的麦克尼尔等人且战且退，拖着战友受损的mS返回己方阵地，并得知四架被困的mS中有三架都恢复了正常活动，只有人革联军负责的机动型高达目前还没有反应。在帮助人革联军获得高达和颗粒无收之间，麦克尼尔犹豫了片刻，他并不想让人革联成为这场博弈中唯一的胜利者——虽然已经是惨胜——但天人组织今天的所作所为无疑使得该组织对全世界的威胁性陡增。
“上尉，目前只有人革联军还能控制住一架高达，我们应该以保住唯一战果为优先事项。”麦克尼尔也没忘记同时请示古德曼中校，遗憾的是双方之间刚才还正常的通讯现在又中断了，“即便失败了，至少要挽回部分损失。”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梅森准尉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们……他们过去是遵守某种规矩的。”
“规矩会变的，伙计。天人的目标是用暴力手段维持他们想要的那种和平，所以他们也不会介意用更大规模的暴力手段来达到目的。”麦克尼尔心里还有另一个对应的猜测，但这些话并不是适合在全世界的观众们面前说出的，“长官，中校没有答复，我们先行动吧。”
刚转移到新阵地的罗根在得知了麦克尼尔的新计划后，也随即和附近的人革联军一同进行火力支援。他对自己起初的判断产生了些许怀疑，因为这三架新高达并不像是只来营救受困的四架高达的。事实上，在其中三架高达已经基本脱困、只有一架高达被人革联军捕获的情况下，三架新高达不仅没有专注于营救战友，反而不停地攻击沿途的联军作战部队、凭借着高达的绝对战斗力优势轻易地杀死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士兵。天人组织在执行武装干预的过程中是不会介意杀人的，然而此前即便是冲突最激烈的行动中，天人也未曾刻意地将战场上的士兵赶尽杀绝。
“不，也许以前他们就是这么做的。”罗根想到了其他可能性，比如高达明明已经曾经出现在人革联军的作战记录里却还能保密这么久，除了人革联军内部派系斗争导致情报封锁和信息壁垒之外，天人必然也使用了一些更极端的手段确保高达的秘密不为人知，“看来世界局势又要发生剧烈变化了，令人期待。”
但麦克尼尔大概一点也不期待，他在参加这次以捕获高达为最终目标的行动之前从未设想过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说什么都晚了，时光不能倒流，保住仅存的战果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人革联军当然会比AEU军和UNIoN军更希望保住手头的战利品，他们调集了还能战斗的大部分部队前去保护高达，试图凭借数量优势击退三架新高达。并未在大爆炸过程中被波及的斯米尔诺夫中校身先士卒率领【顶武】部队迎击敌人，结果表现得并不比超越旗帜队更好。人革联军mS接二连三地被新高达击落，斯米尔诺夫中校本人的座驾也多次被击中，只有两架由超兵驾驶的全领域型铁人勉强能够应付面前的强大对手。
“麦克尼尔，可以确认其中一架新型高达能够比其他高达更有效地扰乱我们的通讯，人革联军的混乱就是它引发的。”跟随麦克尼尔转移到人革联军阵地的蒂莫西从哈罗搜集的战场情报中推测出了并无明显作战性能倾向性的第三架新型高达的特征，“刚才几次火力支援都发生误伤，原因就是沟通不及时、通讯经常中断。”
“他们应该多找找自己的原因，你看罗根就从来不会误伤别人。”
“罗根的狙击能力和天人的科技一样属于一个无解的谜团。”蒂莫西反驳道。
“这么说，等我们回去之后他们又要提出把哈罗彻底捐给国家了。”麦克尼尔暗叫晦气，他希望罗根和蒂莫西都已经对他的部分发言做了相应的屏蔽和处理以免更多人得知他们的小秘密，“管不了那么多了，让哈罗强行接管他们的通讯系统，把哈罗当中继站使用。”
“明白。”蒂莫西一抬头又把头盔撞在了哈罗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喂，你们还欠我一次表演的机会呢。交给我吧，全世界都会看到你们亲爱的蒂姆是怎么挡下这三个撒旦的。”
这回连罗根都劝不住蒂莫西了，后者打定主意要在战况急转直下的时候力挽狂澜，虽说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去送死的麦克尼尔只得说服超越旗帜队剩余的战斗人员配合他掩护蒂莫西，却见蒂莫西操控着mS像陀螺一样东倒西歪地撞到了人革联军和三架新高达交战的前线。被蒂莫西的非常规动作惊扰的其中一架全领域型铁人冷不防被新近战型高达的GN粒子巨剑紧贴着驾驶舱砍掉了躯体的右半部分，若不是人革联军前赴后继地上前营救，只怕人革联硕果仅存的超兵成功案例之一就会在此送命。
“那孩子的一条胳膊现在算到你头上了。”从人革联士兵的通讯内容中确认被紧急抢救出的伦纳德·费因斯丢了一条手臂的麦克尼尔催促蒂莫西尽快拿出战果来，“可别向世人证明你还不如儿童兵。”
凭蒂莫西那套杀伤力中规中矩、操作稀奇古怪的mS驾驶技术是一定要在三架新高达面前吃亏的，麦克尼尔想着。事实和他的预料差不多，蒂莫西那花里胡哨的mS机动方式配合第二批前去拦截三架新高达的mS部队起初似乎起到了一定效果，下方的联军作战部队在观察到友军的mS以醉拳式的翻滚姿态一面开火一面接近敌机时都忍不住为它叫好，但等到第二批mS部队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之后，凭着运气逃过一劫的蒂莫西就成了敌人的重点关照对象。仅仅十秒内，他的mS已经遍体鳞伤，全靠下方友军的掩护射击才能勉强向后撤退。
“糟透了，本来想在全世界面前露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跟着mS一起呈天旋地转式运动的蒂莫西在驾驶舱里自言自语着，“这笔账下次再算，得找个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说着，蒂莫西双眼的虹膜迅速变成了不断流转着的彩虹色。与此同时，他头顶哈罗的眼部也逐渐变成了血红色。这一切变化，外部提心吊胆的联军将士们看不到，即便是和蒂莫西保持着联系的麦克尼尔和罗根也没有立即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远程型高达上，它的炮口已经瞄准了蒂莫西下坠中的mS，随时就会开火。
下方的支援部队向空中的目标发射了导弹，但其中有一半左右的导弹被新近战型高达的无人机击毁，另一半则在空中胡乱飞行了片刻后调转方向朝着联军阵地飞来。当麦克尼尔沉着冷静地和周围的联军部队一同拦截这些导弹时，罗根发射的电磁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新远程型高达的手臂，使得原本瞄准蒂莫西的炮口偏离了方向。贯穿天地的高能GN粒子流先是扫过下方的地面，而后转向空中，最后竟然向着正在对付联军支援部队的其他两架高达转去。
其余两架高达见状，停止了对下方联军的袭击，转而躲避GN粒子束。并不打算袖手旁观的联军又开始还击，地面部队再次向空中的三架高达发射了大量导弹，希望能够以数量优势抵消新近战型高达无人机的拦截作用。不料，那些先前能够精确地击落导弹的无人机这次不仅没有履行职责，反而在半路上转向、跟那些导弹一起向新高达飞去。
“这种程度的教训，应该足够了。”趁着三架高达疑似发生内讧期间远离对方的蒂莫西疲惫地趴在控制台上，他上方的哈罗也露出了同样疲倦的【表情】。“就把下次收拾他们的机会留给迈克或者罗根吧。”
蒂莫西的mS还没有完全撤回阵地，超越旗帜队的剩余人员主动驾驶mS上前迎接，他们都对这个冒失地前去挑战三架高达又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的神秘战友感到好奇。上方的三架高达可能出现了武器失控，它们在徘徊了一阵后很不情愿地从战场上空撤退，宣告了这场三国联军捕获高达的作战行动以联军的惨烈胜利而告终。
“这次你做得不错，成功地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下次别这么干了。”麦克尼尔跳下mS前去接应蒂莫西，在确认对方毫发无损后，他转而开始责备擅自行动的战友，“听好了，我们是同一个团队的人，轮到你承担责任的时候你也不要找借口，需要你保证自身安全时你就更不要拿别人的好意当玩笑了。”
“哎，你没必要关心我。”蒂莫西郑重其事地拍着麦克尼尔的肩膀，双眼藏不住精力透支后的疲劳，却还说着俏皮话，“看到了吗？你们就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围观高达被围攻，只有像我这样的奇才能同时挑战三架高达……”
“好好好，你是全世界第一mS驾驶员，我认输。”麦克尼尔见罗根到来，和他一起把蒂莫西搀扶到急救车上，“……先得给你做个检查，如果你没什么事，回去的路上我们该制定一个不以天人为对手的新计划了。”
“你刚才还说天人已经不择一切手段了。”罗根把蒂莫西甩在担架上，转身对麦克尼尔说道。
“那是说给全世界几亿观众还有想听这句话的人的。那三架高达可能不是原始意义上的高达，它们使用的GN粒子衰变颜色不是淡绿色而是红色，武器攻击方式也很奇怪。此外，它们在遭到围攻的时候也没有动用四架高达随便就能启动的绝对防御圈，而是更倾向于凭借其他方式挡下来。”麦克尼尔低语着，他眉头紧皱，眼神来回在罗根和蒂莫西的脸上扫过，“如果我没猜错，某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家伙可能要收网了，那我为什么不配合他演戏呢？让全世界相信天人的威胁已经超过其他一切矛盾，他就会自己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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