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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公主府内院主房。

刚街回府没多久的卫学海换了身衣服从里边走了出来,正巧与迎面走来的楚馨瑶打了个照面,“尽川表哥怎么说?愿意帮你跟李家牵线搭桥吗?”

“你我都叫他一声表哥的关系,他能不帮咱们这忙吗?”

卫学海抖了抖衣袍,笑着回应道:“我这会儿正准备去库房寻件合适的礼物,到时候要去人李家门上拜访,怎么说也不能空着手吧?”

夫妻二人正说得起劲,过道上却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只见谢良满头大汗地跑到二人身前,面色慌乱地传报道:“老爷,大事……大事不好了!宣京府衙门的人来咱们府上了,说是要请老爷过去一趟……”

“嗯?”卫学海猛地一愣,与同样有些发懵的妻子对视一眼,“真是奇了,我这正准备挑选送人李晔霖的礼呢,这宣京府就来人请我来了……”

见卫学海一副轻松而又随意的模样,谢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是,老爷,人宣京府的人这会儿来府上找您大多不是什么好事啊!卫府……卫府起火了!您父……不,卫翎超死了!”

“什么?!”

卫学海与楚馨瑶猛地一怔,瞬间在原地石化。

沉默许久后,卫学海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放下悬空的双手,嘴唇发颤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谢良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回道:“事发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闻言, 楚馨瑶立马抓紧了卫学海的大手,略有些慌张地说道:“那看来这宣京府衙门的人是来者不善了。”

卫学海脸色一沉,妻子话中的深意他也一下子听明白了,轻轻拍了拍楚馨瑶那有些打颤的双手,卫学海开口安抚道:“放心,为夫不会有事的,人家既然找上门来了,怎么着我也得去走上一遭才能明白是怎么个事……”

说着,夫妻二人随同谢良一同出了内院,待走到外院府门旁时,卫学海夫妻便看到了数十号身穿差衣的官差,领头之人是宣京府衙的属官张栋,此人与卫学海也算是半个老相识。

“张大人?”

卫学海朝他笑了笑,态度谦逊地拱手行了一礼。

“下官不敢受侯爷大礼……”

张栋连忙鞠了一躬,抱拳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侯爷去宣京衙门一叙,李大人与于大人在候着侯爷……”

瞧他有些为难和畏惧自己的表现,卫学海无奈一笑,干脆而又直接的问道:“是为卫府起火一事么?”

张栋一怔,沉默着并未回答。

“既然能让你们来府上寻我,那便说明这火烧的古怪,这火,是人为的?你们宣京府衙门的人认为这火是我放得?”

被卫学海一针见血的点破心思,张栋有些尴尬,“衙中二位大人为何要派下官来请侯爷,下官也并不知情,还请侯爷到堂后亲自去问二位大人吧,下官人微职低,实在不知内情……”

“可笑至极!”

站在卫学海身后的楚馨瑶冷哼一声,瞬间摆出了一国公主的冷傲架势,“卫府起火死人就要来本公主府上拿我的丈夫,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见着楚馨瑶露面,张栋悚然一惊,与身后的一众官差们连忙下跪行礼,“不知公主当面,下官未曾行礼,请容公主恕罪!”

“少说些有的没的!”

楚馨瑶冷冷地看了眼下跪的一众官差,极为护短地呵斥道:“今儿个你们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别想把本公主的丈夫带走!”

“这……”张栋一时犯了难,心中已经开始后悔带人来请卫学海了……

“好了……”卫学海转过身拉了拉楚馨瑶的小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用不着为难他们。”

“你放心,我绝不会出事的,待会儿为夫会照常回家与你同用晚膳的,你不用太担心我……”

楚馨瑶咬了咬唇,抓紧了卫学海的衣袖,“可是……”

“相信我,你男人不会出事的!”

卫学海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秀发,语气温柔的安慰道,“在家里好生等我回来用膳,今晚上我想吃松鼠桂鱼了,你让咱家厨子好生备菜……”

对上丈夫那坚毅而又自信的眼神,楚馨瑶面容一松,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着,她又收起了那副小女人姿态,用威严十足的眼神横了张栋等人一眼,“若驸马迟迟未归,本公主定会进宫求皇兄给我个交代!”

张栋及一众官差如见猫之鼠般不敢挪动身子分毫,额上已经冒出了丝丝冷汗。

……

宣京府衙门内,张栋等官差将卫学海带来后,第一时间便领他进了府尹府丞办公的内堂,待看到李晔霖与于恒宝二位宣京府的最高长官走出来时,张栋朝一旁的卫学海拱手行了一礼后,这才带人退下了。

“晚辈卫学海见过李大人与于大人!”

瞧见于恒宝与李晔霖的身影走来,卫学海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神态之谦逊,礼仪之规整,确实很难让人挑出毛病来。

撇了一眼卫学海右手上佩戴的泛红手串,于恒宝瞬间紧张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那手串原是天子之物,是皇上赏赐给他卫学海的。

人卫学海戴的不是手串,而是天子的恩宠!

“突将卫侯爷请来是有一事需向侯爷探明。”

相较于紧张的连话都很难说出口的于恒宝,李晔霖则要显得平静的多,面对卫学海时,他的言语举止依旧充满自信。

与其说自信,倒不如说他身上有着一股从内而外流露出的凛然正气。

“大人请问,晚辈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李晔霖面前,卫学海显得尤为谦逊,从始至终都以晚辈自居。

“请问侯爷午时至末时身置何处?”

“回大人,学海午时末正与好友在外饮酒,末时正点回的府。”

“与何人饮酒?在何处饮酒?是否有人证?”

“回大人,学海是与穆家子尽川喝的酒,在顺鹊桥边的乐瑶酒肆,与我同饮的穆尽川、酒肆的掌柜客人们都可为在下作证。”

面对李晔霖逐渐紧逼的追问,卫学海丝毫未怯,有条不紊的回答着。

“午时末卫府突现大火,此事卫大人是否知晓?”

“晚辈在来时听说过了。”

“卫府家主卫翎超死于此次火灾,此事大人可知?”

“晚辈现在才知。”

“经过我宣京府衙的初步探查,卫府的火起的古怪,基本判断为人为纵火,侯爷认为是谁对卫府或者说卫翎超个人有这般深得怨恨呢?”

李晔霖眉目一凝,向卫学海投以进攻性十足的眼神。

面对李晔霖如同审问犯人般的逼问,卫学海始终保持着谦逊冷静的态度,“晚辈与卫府现无干系,因此卫翎超及卫府的人际关系晚辈也不甚清楚。”

“那在下换个问法,卫府起火之事致使卫翎超葬身火海,本官认为此事是与卫家有仇怨之人所为,换而言之,在这宣京城里,动机充足且有办到此事的人不多,恰巧侯爷就在此列。对此,侯爷有什么要说的吗?”

卫学海本想张嘴回话,李晔霖却突然朝摆手止住了他,“侯爷无需着急,且先喝口茶润润嗓。”

话音一落,外边便有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为他们三人各倒了一盏茶。

喝了口茶后,卫学海神色平静的回复道:“大人是怀疑卫府的那起火是晚辈所为?”

面对卫学海的疑问李晔霖并未作答,而是朝一旁略显拘谨的于恒宝递了个眼神。

于恒宝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喘着气说道:“还请侯爷勿怪,卫府起火这事生得蹊跷,若说最有嫌疑的人,只能是……”

卫学海眯了眯眼,道:“二位大人刚刚也听到了,事发之时我并不在卫府。”

于恒宝咳嗽两声,挠鼻道:“以侯爷的能耐,这种事无需自己亲自下场吧?”

心中略有不爽,但卫学海还是尽量耐着性子回复道:“谁主张谁举证,二位大人既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是晚辈所为,晚辈自然没有必要证实一件自己并没有做的事。”

面对卫学海这有些强硬的回复,于恒宝沉声道:“此事引发的动静不小,想来很快便会传到圣上耳中,还请侯爷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哦?”

卫学海突地冷笑一声,于恒宝这态度让他很不舒服,那种认定他为犯人的主观臆断让他感到格外不满。

前边李晔霖虽在不停逼问他,但却没有像于恒宝这般认定自己为凶手的笃定态度,更像是审问性质的问话,而于恒宝对他,则像是在对他做有罪推定,这二者之间是有差别的,因此让卫学海感到不满与恼怒也是正常的。

眼见卫学海的脸色阴了下去,李晔霖终于说话了,他抬起头看了卫学海一眼,拱手行礼道:“突将侯爷叫来问话实在唐突,还请侯爷勿怪,我与于大人也是尽应尽之责照例问话而已。”

“这么说,晚辈可以回去了?”

“侯爷慢走……”

见状,于恒宝有些震惊地站起身,很是不解地看了李晔霖一眼。

“多谢!”

卫学海从位上站起身,朝李晔霖与于恒宝二人行了一礼后,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李大人,您……您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呢?”

望了眼卫学海逐渐远去的背影,于恒宝心有不甘的问道。

“人家说的很对,咱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事是他做的,问完话后就该放他离开。”李晔霖显得很是平静,他缓缓走到案桌前,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看了起来,“且还说不准这事是不是他所为……”

“可大人你先前……”

“那是因为先前我与你的推测一致,也认为这事大概是他卫学海做的。可就在他卫学海进堂前几分钟,我便收到了前去现场勘验的差役们的报告,细看之后便觉此事蹊跷,想来不是他卫学海所为。”

李晔霖将手里的文书递到于恒宝手中, “前去查验的差役仵作们的报告就在这,你仔细看看吧。据卫府吴氏所言,葬身于火海之内的死者共有两人,其一为卫翎超的第十六房妾室柳氏,其二为卫翎超本人。”

“然根据去过现场查探的仵作说明,他与一众官差抵达后并没有看到这两名死者的尸体,只在现场找到被烧成灰的尸灰,且尸灰痕迹无比完整……”

闻言,于恒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这……这又能说明什么?”

瞧他这般反应,李晔霖不由得皱起了眉,“仔细瞧瞧下边的话!”

于恒宝连忙低头细看,发现在那报告下方有一行由验尸的仵作写下的一行字,“现场尸灰完整,并未有挣扎痕迹,许是死后被焚尸……”

于恒宝猛然一怔,抬头看向李晔霖,“大人的意思是……”

“这报告文书上写的很清楚,发现的尸灰极其完整,如死前之人横躺之状般。换而言之,起火之后现场的死者并未挣扎,这合理么?如此诡异的现象只能说明那勘验的仵作判断是正确的,这两名死者许是死后再被焚尸的!换而言之,这在卫府烧起的火是个障眼法,为的是掩盖现场,而非真正的杀人手段!”

李晔霖那双微眯着的双眸射出一缕寒芒,冷静而又果断的推测道:“咱们不妨先将卫学海当成凶手,如果卫翎超与柳氏之死确是他所为,他为何要做死后焚尸的多余动作?又何必在卫府烧出火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不是刻意将这事闹大吗?”

“抛开动机,卫学海几乎没有办案的可能。”

“反之,若按本官先前的推测来延伸的话,这火是欲盖弥彰的障眼法,那卫府内部人下手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如果是卫学海所为,他没必要在达成目的后纵火扩大事宜。”

于恒宝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嘴唇打颤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事……极有可能是卫府内部人所为?”

李晔霖点了点头,又道:“但却不能完全排除卫学海作案的可能,因此我衙需做两手准备,让人紧盯卫学海的同时,我们也要照例审问卫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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