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赵桓前世熟知的老牌殖民列强便是用的此招,殖民地只允许种植经济作物,到后来脱离宗主国控制后反倒因为经济产业结构单一,一时无法适应过来,反倒要更多加依仗宗主国支援。
但赵桓的话还是让在场三人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赵桓也明白此理,“本王要你们对待交州百姓的方法与圣人之言相差甚远,但是为了交州能彻底融入中原,为了交州能长治久安,不得不实行雷霆手段!”
“如果让交州百姓种植粮食,将来就有了囤粮作乱的可能,但只种甘蔗不同,人没有糖大不了吃的清淡些就是,但若没有粮食吃,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而且此时制糖算是暴利,将来赵桓手握盐、糖他不信自己还能缺了银子用,而且还有群山的铁矿,将来把手底下将士武装到牙齿不是问题。要知道此时士兵不是人人都能披甲,大多数人都可以说是在裸奔。
就是赵桓麾下的精锐邕州兵,披甲率也不过在五成左右,光是这个,就让冯国梁羡慕不已,他们冯家在岭南耕耘多年,也不过才养出了八千带甲兵士,人数和赵桓的邕州军差不多,但在披甲率上就差了许多。
三人闻言皆是点头称是,赵桓又与他们商议了一些细节后,他们大致理解了赵桓的思路,尤其是段魄,对于拆毁升龙府一事十分上心,在大军的帮助下,短短半月,大半城池就毁于一旦。
建设困难,但破坏却十分容易。不过赵桓却并不后悔,此次征讨安南不仅安定了他的后方,还多了一份制糖基地,短时间内或许还需要邕州支援钱粮,但长久发展下去必然会让赵桓势力壮大许多。
顺带一提,攻破升龙府时,征南大军同样将被俘的真腊国主和真腊王公大臣一并解救了出来。
当听闻是大周派来的军队时,真腊国主喜极而泣,趴在地上亲吻着赵桓的靴子,看他一番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模样,便知道在安南过得并不怎么如意。
鉴于真腊国一直对大周十分恭顺,赵桓并没有为难真腊国主,不仅以礼相待,还要派出一队士兵护送他回到真腊,谁知真腊国主一听不乐意了,说什么也要跟着安南皇室一道去金陵,再也不回真腊国了,就连曾经的真腊王公贵族亦是如此。
没办法,赵桓只得同意,就这样曹光义北返金陵的队伍又加入了真腊国主,路上对于被俘的安南皇室极尽羞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安南被灭国,同样国库也落入了赵桓之手,其价值折算起来大约四十万两银子,但大多是安南自己铸造的铜钱,金银等物并不多。
这种铜钱赵桓见过,掺杂了许多杂质,质量奇差无比,稍微用力就能掰断,就连安南百姓都不怎么待见。
就算是熔了重新铸造,这些铜钱的价值要折损大半,让赵桓心疼不已,好在毁坏升龙府屋舍时,从一些大户人家的宅子中挖出了许多深埋底下的金银,足有三千两之多,总算是没白干一场。
“对了殿下,这些铜钱您打算怎么办?”冯义成问道。
“唉,还能怎么办,熔了重新铸成钱币呗!”赵桓无奈摇摇头。
“铸成钱币的话价值可要折损大半啊!”冯义成道,“老夫有一个想法,不知殿下愿不愿听听?”
“冯公请说!”
“昔年汉时,安南亦是起兵作乱,光武帝派伏波将军马援平定安南,并在此设立铜柱,以示汉南方边界。”冯义成缓缓说道。
赵桓听闻过此事,如果说冠军侯封狼居胥是勘定了大汉北方边境,那马援铜柱便是大汉南方边境所在。
“如今殿下重新收服交州,其功绩与马伏波相差无几,理应效仿古人,在此重新竖立铜柱,以镇天南!”
闻言,赵桓并没有说话,而是抓起一把铜钱,而后任由其从指缝间滑下。汉时竖立的铜柱早已被安南人破坏,或许这些铜钱就是用铜柱所铸,自己再复立铜柱,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好,就按冯公说的来!”赵桓下定决心,坚定道。
制作铜柱并不难,比之一些铜钟之类简单许多,但麻烦的是在铜柱上书写文字,铜柱的正面铭刻着征南记事,背面则刻着战死的兵士,这也是赵桓临时起意要求加上的,这些普通士兵为了赵桓冯义成等人的野心献出了生命,他能做的只有做好抚恤,以及让他们的名字永远为人所铭记。
铜柱一共有十根,最大的一根被安放在了曾经安南皇宫的紫宸殿,这里早就在征南军的破坏下,难见其往日辉煌。不光是皇宫,升龙府全城皆是如此,难以见到一个有形的建筑,几乎成了一片白地。安南李氏经营近百年,动用十几万民夫,一砖一瓦,方才逐渐建起的皇宫和升龙府此时彻底化为了废墟。
其余九根铜柱则立在了富良江沿岸,用玄学的话来说,安南国主曾泛舟与富良江之上,见有黄龙出水以为吉兆,因而下定决心脱离中原控制,安南也因此而兴盛。而这黄龙正是富良江的龙神,立铜柱与富良江沿岸,也算是锁住了这只龙神,镇压住了安南国的气运,使其再难作乱。
大周广明十八年,交州河内,赵桓立在安南紫宸殿的废墟上,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工匠将烧的滚烫红亮的铜液倾倒入模范中。
足足花费了三日,铜柱这才降下温度,当工匠取下模子,露出黝黑深沉的铜柱,让在场之人无不沉醉其中。
站在最前面的赵桓也忍不住上前抚摸铜柱,待到工匠彻底将模子敲碎,终于是露出了铜柱的真容。
下方数万征南军将士无不欢呼雀跃,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良久之后,在赵桓的示意下,将士们这才止住了欢呼。
赵桓抚摸着铜柱,用兴奋到颤抖的声音,冲下方的将士高呼道,“本王今日效仿先人,在次标铜立柱,永镇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