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何健和墨影二人合力,总算是制住了赵德汉,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黑瘦小老头面对两位武道高手竟能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若非他年纪大,体力不济,赵桓认为至少他认识的人中无人能制住赵德汉。
“殿下,要杀了他么?”墨影问道。
“先等等,本王有话要问他!”赵桓示意停手,看着赵德汉一瘸一拐走向了墙角,而后背靠着墙看向湛蓝的天空。
“大宗正,现在咱们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了么?”赵桓微笑着上前道。
“问吧,问吧,殿下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赵德汉并未选择与赵桓对视,目光依旧盯着天边的彩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王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因此每次本王想杀一人都是他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而大宗正您想杀我,我实在想不透哪里得罪了您。”
“呵呵,想杀一个人有的时候需要那么多理由么,你现在手握大权,想杀人的时候便为自己披上一层外衣,好似不得已才杀人。等杀到手软,又假慈假悲,留下几滴虚伪的眼泪说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赵德汉悠悠地说道。
一瞬间,赵桓似是明白了什么,赵德汉针对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赵元宏,或者说他赵周皇室这一支。
“你是说......先帝?”
“殿下真是一点就透啊!”赵德汉眯着眼笑了起来,“老汉我来说说赵元宏做了什么吧!”
“老汉我身上流着赵周皇室的血不假,但这股血早已稀薄,出了五服,就连宗正寺的玉碟都没曾录入过。可是你赵元宏还是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了老汉,那时赵元宏刚杀兄逼父夺得皇位,为了巩固统治大肆杀戮宗室,致使天下人心惶惶。”
“当时金陵派了一队禁军来寻找老汉我,幸好当地县衙有一位小吏与我交好,提前告知了此事。一想到赵元宏的所作所为,老汉我吓了个半死,那时的我不过是一普通百姓,身负皇室血脉却并无权力,只是一富家翁罢了。”
“因此老汉我当即返回家中告知了妻儿老小,老汉我有四个儿子,六个小孙子和三个小孙女,这一点我就比赵元宏强啊!”说到这儿,赵德汉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赵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赵德汉所言。如果他真有这么多子嗣,但这些年却从未见过一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赵元宏将他们全杀了。
“殿下是不是以为老汉我的子嗣全被赵元宏杀了?”赵德汉一眼便瞧出了赵桓心中所想,“不,不是的,是老汉我亲手杀了他们!”
“为什么?”
“当我告诉后辈金陵禁军前来时,他们这才得知自己身负皇室血脉。但他们却高兴不起来,因此赵元宏的残暴天下皆知!被屠戮的宗室死的并不痛快,而是经过百般折磨后才被杀。男丁遭受各种酷刑,女眷更是被百般凌辱,难保清白。”
“为此,老大和老四的媳妇为保清白,选择了服毒自尽,其余人见状也不忍受辱,纷纷选择自尽。”说着说着,赵德汉眼角湿润,流出两道清泪划过他那满是沟壑的脸庞。
“至于几个孙辈,老汉我是亲手将毒药喂到他们嘴里的,还骗他们说是糖块.......到最后只剩老汉我了,毒药已经没了,因此老汉我选择上吊自尽。可就在老汉体倒凳子,在房梁上挣扎时,家里大门被撞开,禁军杀进来了。”
“他们并未让老汉我安心离去,而是将我救了下来,那为首的士兵你知道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对我说,陛下请我到金陵,担任宗正寺宗正一职!哈哈哈哈!”说到这儿,赵德汉仰头大笑起来。
听完了赵德汉一家的惨剧,赵桓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如此操蛋的剧情还真就发生了,也难怪他会对赵元宏乃至他本人有如此大的敌意。
“成为大宗正也不是什么好事,赵元宏只是把老汉我推出来,当成他优待宗室的象征罢了。但老汉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我要让他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感觉!”
“所以你就找上了张氏,引诱他共夺我大周江山?”赵桓问道。
“张氏本就有异心,不需要老汉我引诱,”赵德汉露出一抹难以揣测的笑容,“而且老汉我并未与张叔仁接触过,他只知道暗中有人帮助他,但却不知是谁。”
“也就是说,我大周近二十年的动荡皆是因你而起?本王在邕州遭到刺杀,皆是因为你?”
“不错,包括蛮部动乱,南诏安南出兵,背后皆有老汉我的推手。”
“看不出啊大宗正,坐镇金陵却能掌控天下局势,玩弄那些人于股掌之间,好本事!”赵桓脸色沉了下来。
“哈哈,想多了殿下,老汉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您说的那些人本就是野心勃勃之辈,有的时候只是差了些契机和勇气,因此老汉只是在背后推了他们一把而已,就是没有老汉我帮助,他们早晚也会掀起动乱。”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为你提供情报或者说为你所用的究竟是什么人?以大宗正一人,恐怕干不了这么多事情吧?”
“呵呵,是啊老汉我一人分身乏术,哪里有这般本事,”赵德汉微微笑道,“帮助我的不是什么魏人齐人,而是就在皇宫里被殿下您这些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视如草芥的人啊!”
赵桓终于明白是谁在帮助赵德汉了,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他们在宫城随处可见,像是忙碌的蜜蜂穿越在各处宫殿,但又像浮蝇一般不起眼。就是赵桓入主金陵这么久,也没怎么多看过这些人一眼。
而正是这群不起眼的人和赵德汉联手,险些颠覆了大周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