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的意思很明确,今后军国大小事务皆出自中书,而中书又是他掌控最为严密的部门,尚书和门下中的世家官员实在是太多了,留着他们难免会对赵桓产生掣肘。既然如此,干脆裁撤掉算了,也算是削弱了世家在朝堂的话语权。
而赵桓刚刚亲自率军平定卫氏叛乱,算是让那些自以为的世家大族闭上了嘴,携战胜之威,纵使心有怨言也不敢在此时提出,否则可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殿下,既然分设政事堂和军事堂,但天下往来的奏折还需有人分拣出来,区别是政事还是军务,因此臣奏请设立录事一职,专门分拣群臣奏折!”
每日往来的奏折何其之多,少说也得有个几千本,其中事务更是包罗万象,有的是紧急军务,有的是地方有了天灾人祸,急需朝廷支援,还有的则是单纯来问安的。
因此需要有专人将这些奏折挑拣出来,区分是政事还是军务,以送到奏折该去的地方,要不然军务送到政事堂,政事送到军事堂岂不是乱了套。
“嗯,这个提议不错,是该有人负责区分这些事务。诸位臣公可有人选?”
赵桓话音刚落,下方诸多臣子便坐不住了,纷纷举荐起自己中意的人选。人人都看出这个录事职位的关键,居中调度,向上传递奏折,向下分派任务,若是控制得当,可以直接架空政事堂和军事堂,使其名存实亡。
“举贤不避亲,皇后殿下,臣举荐臣的外甥担任录事一职......”
还不等这人说完,身后就有人开口骂道,“你外甥?是不是前几天在春香楼喝醉了,不愿给老鸨付钱被应天府抓去醒酒的那个?这样的人你也举荐,真是笑话!殿下,臣举荐俺姐夫,当初张叔仁作乱时,便是他去开的城门,放殿下入城的!”
被人揭了短,那人也不甘示弱,“你姐夫?不是听闻前阵子贪污军饷被大理寺抓去下狱审问了么,要是他担任录事,那岂不是老鼠耗子掉进了米缸里!”
“你,你放屁!”
眼见下方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赵桓不满地打了个哈欠,昨晚刚回王府,便被柳太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就连冯媛也没给他好脸色,好在有通情达理的弄玉和李清,这才没让他堂堂监国吴王流落街头。
“别吵了,”赵桓开口,下方吵闹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录事一职事关重大,岂是一人能做完的?本王决定了,设四名录事,本王推荐一位,其余三个你们自行决断,只要品行端正即可!”
如此关键的位置赵桓自然不会放过,他打算交给姚长卿,这人一向自视甚高,就让他担任此职好了,有其余三人掣肘想必他做事不会痛快,定然想尽办法将录事的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上。当然若是没本事自己斗不过那三人,那说明姚长卿不过如此。
有三个差事堵上他们的嘴,下方大臣自然无话可说,纷纷高呼“殿下英明,”同时心里琢磨怎么运作一番才能让自己的人做到这录事一职。
“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赵桓的目光扫视群臣,欲言又止。
“臣,臣有一事!”
终于,一道声音响起算是让赵桓松了口气。
站出来的人是礼部尚书兼任大理寺少卿的刘子然,他最开始是被张叔仁提拔上来的,但可惜能力有限,又说错了话被打发到前线,接过一场大战后被赵桓俘获,从此以后便成为了赵桓在朝堂的喉舌。
很多人都想问刘子然这般有污点的臣子为何留他,还居高位,其实很简单。刘子然自带污点,有这么一个小辫儿在赵桓手里肯定是十分听话,而且还能向朝堂依附世家的臣子传递一个消息,赵桓有容人的肚量,哪怕你曾是叛臣,只要忠心行事,一样能官居高位。
刘子然举着笏板,身子带着几分颤抖,“臣想说,张叔仁谋逆之时,朝中许多大臣不愿委身从贼,因此触怒了张叔仁被其杀害。纵使本朝为那些大臣正名,但他们死了,朝堂许多要职都空了出来无人接手。像是臣的礼部,仅有臣一个尚书,左右侍郎皆无人担任,急需有能臣干吏补充空缺!”
刘子然一边说着一边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这可不是虚言,他一人兼任了礼部和大理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他却是个光杆司令,一个人要处理两部的庶务,累死累活不说,没事还得被赵桓吓唬两下。到了夜里一有动静都不敢安歇,整日提心吊胆,生怕鸿骑卫上门将他全家抓了下狱。
“你说的的确是个问题,刘爱卿你可有什么良策?”
这声刘爱卿吓得刘子然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看了一眼笏板上的字高声道,“臣,奏请重开太学,为朝廷遴选人才!”
韩正言抬了抬眼皮,心中暗道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太学么......本王记不得太学是干什么的了,谁知道?”
博古通今的韩正言立马站出,“启禀殿下,太学始置于汉武帝时,武帝采纳董仲舒之言,于京师长安设立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
“本朝也曾在应天设立太学,不过到先帝时,因每年徒耗钱粮,被先帝勒令关闭。”
太学算是古代最高学府,里面传授儒家经典,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可惜到了赵元宏这里,太学早已变了味,学生多为士族高官子弟,他们的父辈占据朝廷要职,退休或是死了就由他们补上,底层士子难有担当要职的机会,故此赵元宏一怒之下便将太学关了。
如今赵桓重谈此事,自然不是打算再蹈覆辙,而是真正想让底层的读书人有一个晋升朝堂重臣的机会,而他们被世家高官子弟打压,天生就是赵桓的盟友。
而此时下面的世家官员还不知赵桓心中的打算,只当是赵桓裁撤尚书和门下后给予他们的补偿,自己虽不再担任要职,但只要子孙入了太学,依旧能身居高位,一样能保着家族昌盛,也不算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