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赤着上身还背着荆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模样,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见多识广的赵桓也有些发懵,不过在看清来者是王文远后,他心中的疑惑顿时得到了解答,这不就是学着古人来呐“负荆请罪”么,尤其是他喊出的那句话,更加印证的赵桓的猜测。
见南周大营久久无人应答,王文远又叩首朗声道,“罪臣自知那日口出不逊冒犯了陛下,但罪臣以及濮阳城十万余众,皆是真心想要投靠大周,如若陛下怨恨,一切皆是罪臣之过,烦请陛下惩治就惩治罪臣一个人吧,莫要牵连!”
这下赵桓不得不表态了,他自然不会因为那日的事情就记恨上王文远,反倒因为他能及时认清现实,放弃抵抗,为大军节省时间而十分高兴。
“让王将军过来,朕有话要问问他!”
不多时,王文远在几名士兵的押解下来到了赵桓身前,他是经过了几道繁琐的搜身后,确认身上没有短刀利器才被允许接近赵桓架前。
不过就算这样,王文远依旧被两名士兵死死控住,不让他能活动半分。
赵桓见状笑了笑道,“这是作甚?王将军可是朕的故交,怎么能这般对待,还不快放了人家!”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但既然赵桓发话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放手。而王文远自然是有自知之明,哪怕身上真有短刃也不敢暴起伤人,因为自他开城的那一刻,他和濮阳十万齐军便再无退路,若是再伤了赵桓,天下之大恐怕没有地方能容下他。
王文远活动一番僵硬的四肢,随后跪地高呼,“多谢陛下!”
“呵呵,王将军你开城的时机选的不错,若是再晚上半刻钟,朕的大军便能展开攻势,恐怕到时你我就要兵戎相见了,哪会想此刻这般淡定?”
“这都是仰赖陛下仁德,不忍枉造杀劫!”王文远又奉承了一句道。
赵桓收起笑容摇了摇头道,“朕若是想听恭维的话,可以找来无数人,日夜不停赞颂,不过对朕而言,阿谀奉承朕并不喜欢,所以收起你在齐国那一套吧。”
“谨遵圣谕!”
“好了,现在说说吧,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开城投降,朕记得那日你曾说过,要与濮阳共存亡,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就又变卦了?”
谁料听闻此言,王文远眼中竟噙满了泪水,也不知是真是假,“陛下明鉴,末将一来是仰慕大周以及陛下风采,二来也是迫不得已,想为自己和手下将士博一个活路.....”
接着王文远将这几天高公公构陷他谋逆作乱,拥兵自重的事情和盘托出,“齐主昏庸无能,加之小人在一旁作祟,而末将忠心为国反倒成了谋逆作乱之人!”
“细细想来,末将只觉得怄气,为了齐国,末将和麾下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却被这般对待。再想想陛下当初在潼关如何对待我等,该如何去做一目了然。”
不怕待遇差,就怕有对比。相比起曾经拼死效力的齐国,王文远真可谓是做到了尽心尽力,只可惜他本人能力不足无法击败大周,但无论如何其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相反大周这边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两国经常拔刀相向,王文远也没少参与其中,但大周却不计较这些,依旧对其投诚敞开了大门。
而当听完王文远开城投降的理由,赵桓也是阵阵无语,他这边并未做什么,只是例行劝说,方便自己整军备战,但架不住齐国内部互相猜忌,合力将王文远推到了大周这边。
想到这些,赵桓想起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此时此刻,这句话再恰当不过了。
询问完毕,赵桓不再浪费时间,宣布大军进驻濮阳城,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让冯国梁领着两千先锋先入城查探情况,确认濮阳守军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投诚后,赵桓这才下令全军进驻濮阳。
随着齐国军旗落下,大周旗帜高高升起,在这一刻起,邺城南方的门户濮阳落入大周之手,此时赵桓麾下二十万大军距离齐都邺城的距离仅有几日的路程,彻底暴露在了大军面前。
而濮阳城内,据事后统计,约有十六万齐军在此地驻扎,这十六万人算是齐国最后的骨血,最后一批可以机动的兵力。
这些人被寄予厚望,但却在濮阳城几乎是一枪未开便投降大周,让齐国上下,包括大周方面都始料未及。赵桓本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但却没想到仅仅过去了三天,濮阳便自己开城投降了。
濮阳城内,因为有王文远提前做好了准备,以及高公公的不做人,十六万齐军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十分顺从的放下武器。
而让濮阳守军如此顺滑投降的始作俑者,萧妙淽身边的近侍高公公也被押到赵桓面前。说实在,这老家伙的确命够硬,早在赵桓车驾进入濮阳之前,高公公便早已被愤怒的齐军痛殴了不下数十次,可这老家伙却硬是挺到了现在,虽然浑身是伤,但胸口仍旧起伏,证明其顽强的生命力。
“陛下,这就是齐主身边的近臣,皇宫大内总管高公公,”王文远跪在赵桓面前介绍起高公公的身份来,“陛下莫要看此人是一介阉竖,他的本事可是不小,仗着自己是齐主近臣,欺下瞒上,卖官鬻爵,构陷忠良,搅的朝堂乌烟瘴气,其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末将奏请斩杀此人,以儆效尤!”
王文远的请求赵桓自然不会拒绝,一个阉竖而已留他何用?
还不等高公公说话赵桓直接下令道,“将这阉竖拖下去斩了,至于行刑的人选......既然王将军如此痛恨此人,就由你来亲自动手吧!”
王文远闻言拱手应下此事,以他的处事多年的经验怎会看不出,赵桓这是要让他纳上“投名状,”彻底断了他再反叛的念头,这位新主子果然远非看上去那般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