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豪富尚能逃离邺城,但普通百姓却无法离开,纵使邺城几乎已经丧失了秩序,四道城门大开,但这些普通百姓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些过去在齐国只手遮天的人物,像被赶鸭子一般逃离。
至于皇帝萧妙淽,在邺城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却并未逃离,而是躲在皇宫深处终日浑浑噩噩,酗酒和服用五石散度日。
“为什么,为什么!朕明明那么信任他,为何要背叛!”萧妙淽一边说着,一边仰头灌下一壶酒,“朕,朕要杀了他,朕要杀了所有人,朕......”
她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头发胡乱披散着,看样子已经好几日未曾打理,身上华贵的服饰也多日没有换下,袖口领口处已经隐隐泛黄,加上不时疯癫狂语状若疯魔,实在是无人敢靠近。
“咣当!”
萧妙淽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酒壶直接扔了出去,发出一声脆响。殿外伺候的宫女内侍被吓了一跳,但却无可奈何,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无奈。
“小翠......”一名宫女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你那个相好不是把守宫门的禁军吗,能不能让他通融一下,放我们离开内宫啊?”
被唤作小翠的宫女闻言蹙眉,摆摆手道,“可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我,我不敢!”
“小翠你别怕,我已经打听过了,南周的大军用不了几天就会杀到邺城,我可听说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蛮子,男子杀了吃肉,至于女子嘛......”那宫女一边偷笑着一边摸了小翠。
小翠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吓得小脸煞白,“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来小翠,这是我们几个凑得月份,你好好收着,咱们几个的命可都系在你身上了!”那宫女说着将一袋金银珠宝塞到了小翠怀里。
看到这些钱财,小翠咽了咽口水,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好,好吧,我去帮你们问问,要是不能成事儿可不要怪我!”
“行行行不怪你,”那宫女生怕小翠反悔,连忙安抚道。
“哼!”
正当几名宫女庆幸自己有机会逃离这座牢笼时,突然一道冷哼传来,一名发须皆白,但十分精神的老者迈步走了过来。
大部分宫女内侍都是新来的,因此不认得此人,但能在深宫生存下去,无一不是极有眼力劲的人物,见老者仪表不凡,并不好惹连忙低头不语。
好在这老者并未难为他们,只是“哼”了一声后便不再关注他们,而是径直推开了皇帝寝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感受到压力散去,小翠这才敢颤颤巍巍起身,她冲身旁人问道,“那老家伙是谁?怎么敢不通报就直入陛下的寝宫?”
有一名内侍是宫中老人,他心有余悸道,“嘘,慎言!那位是我大齐的司空张伯渊,以前在朝堂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想捏死咱们可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
寝宫大门被人粗鲁地推开,萧妙淽被殿外的光线耀得睁不开眼,更看不清来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是何人?竟敢不经通报私闯朕的寝宫?!”萧妙淽怒声喝道,可突然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颓然地瘫坐在原位喃喃道,“啊,一定是南周的蛮子打进来了,来吧,想活捉朕你们是痴心妄想,朕宁死也不降!”
“陛下莫要惊慌,是老臣!”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让萧妙淽十分熟悉,不过熟悉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听到这声音,萧妙淽只觉得一阵心安,好似找到了什么靠山一样。
“司空......原来是你。”萧妙淽终于看清了来者,不是来索命的恶鬼,而是被她逐出朝堂的张伯渊,想起这个萧妙淽不由得脸色一红,“悔当初不听司空之言,使我大齐社稷倾覆,将来朕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陛下!”张伯渊朗声道,“我大齐还有机会!恳请陛下下旨,让老臣负责邺城城防,内城中尚有禁军数万,外城也有十万百姓,未必不能与南周一战!”
“而邺城已经地处前线,因此老臣希望陛下能趁着南周大军尚未到来之际,先行前往幽州,幽州太守是老臣一手提拔上来的,和老臣一样对大齐忠心耿耿,定然会不遗余力帮助陛下!”
“那司空你......”
“老臣既然选择留在邺城,那自然是要与邺城共存亡!陛下且放心,只要有老臣在,南周人就休想踏入邺城半步!”
听着张伯渊铿锵的肺腑之言,萧妙淽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当初还真是昏了头,这样忠心之人不去用,反倒相信王文远那样的奸佞小人。
“那好,朕这一次就听司空的话,任命你为......”萧妙淽刚要将邺城城防大任交给张伯渊,可突然大脑一阵剧痛,同时耳边响起一阵低语。
那声音与萧妙淽的声音无异,如同魔音灌脑一般低声道,“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他会和王文远一样,将你出卖给南周......”
被声音洗脑的萧妙淽突然神色一变,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张伯渊,只不过这一次却充满了猜疑。
萧妙淽性情大变原因无他,正是服用五石散所导致的,这玩意和毒品没什么两样,都会让人产生幻觉,变得暴躁易怒,性格反复无常。
“司空,朕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邺城。”萧妙淽盯着张伯渊道。
“可是......陛下,只要有您在,齐国的江山社稷就还有救,”张伯渊不解地说道,“幽州条件虽不及邺城,但还是有土地人口能支撑我大齐再和南周打上一场的!”
“不必多说了司空!”又提到幽州,萧妙淽只觉得一阵心烦,她已经认定了张伯渊会和王文远一样出卖大齐江山社稷,于是冷冷地说道,“朕就在邺城哪里也不去,如果南周人想要邺城乃至整个天下,那他们只能先踩着朕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