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形势如此危急,齐国仍旧还能组织起成千上万的兵马来救援邺城,让赵桓想起了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再怎么说齐国也是万乘之国,加之其盘踞富庶的中原长达百年,积攒下的底蕴让赵桓不得不谨慎对待。因为此刻他麾下大军都已经分散出去,用于肃清齐国其他不愿臣服的地区,能用在围攻邺城的大军只有十万多人。
虽然在数量上仍旧是比南下救援邺城的齐军数量多,但为了能完成合围邺城,大军皆被分散在了各处战线上。因此虽总兵力占据优势,但单放在任何一处面对来势汹汹的齐军都不占优势。
赵桓略作沉思吩咐道,“速将齐军意图南下的消息传递各军,尤其是正在攻略山东等地的冯国梁,还有洛阳诸军,以防幽州的齐军不来救援邺城,反倒去他们那里。”
若是幽州的齐军直接南下解邺城之围,赵桓倒是不怎么害怕这仅存的齐国反抗,但他最怕齐人反其道而行之,不来救援邺城反倒先去找冯国梁等人的麻烦,逐个击破,会让原本掌握主动权的大周逐渐丧失这一优势。
“小人领命!”前来报信的鸿骑卫躬身领命,刚要转身离去却又被赵桓叫住。
“对了,还有幽州齐军的主将是何许人,以及高句丽支援齐国的具体兵力,何时南下,你们鸿骑卫必须弄清楚,否则朕担心很有可能被齐人逐个击破,进而导致战线崩溃,满盘皆输!”
鸿骑卫自然知道这场大战战败的下场,连忙恭敬地回道,“请陛下放心,陛下吩咐的事,我鸿骑卫定然尽全力去做!”
“呼,”赵桓长舒一口气,“有你这话朕就安心了......”
其实大周目前的状况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步子太大扯到蛋了。前期战事过于顺利,一路上攻城拔寨无往不利,遇到齐军数量最多的一次便是在濮阳,但没过几天,在“自己人”的助力下,王文远被迫请降。至此拦在大周面前最大的一颗钉子被拔除,全军上下,哪怕是经历过数次大战的赵桓也在潜意识中有了几分轻敌骄纵。
这一点只要是稍有作战经验的人便能一眼瞧出,身为齐国幽州太守,一方大员的崔赜当然也不例外。
崔赜出身北方豪族,其祖上先人早在前汉时便出将入相,显赫一时。时至如今,崔氏一门并未因天下动乱而衰落,反倒愈发显赫,被士人推为“士族之冠”。
出身这样的豪门,崔赜并没有像他的同宗兄弟那般,只知伤春悲秋,整日饮酒作乐不问世事。相反他极为好学,早年便拜入其父友人,张伯渊名下学习。
后来张伯渊得到当权的太后赏识,升任司空,权倾朝野。身为弟子的崔赜自然也得到了提携,加上家族助力,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其他同僚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
年纪轻轻官居高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崔赜却并未因此目中无人,相反依旧谦逊有礼,没有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倨傲。
因此哪怕后来太后暴毙,最亲近的张伯渊虽未受影响,但他亲自提拔的人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贬斥,甚至被诛杀。不过崔赜靠着自己的博来的好名声,并未贬官,反倒加官进爵,外放幽州担任太守。
三十岁左右便能担任太守一职,听起来十分美好,但实则是明升暗降,属于是变相流放。幽州地处齐国北方,虽然也是北方重镇,但地位远不如与魏国南周边境的热点地区,毕竟这个地方需要防备的仅仅只有室韦契丹等还未开化的野人,还有早在辽东建国的高句丽,这些敌人实在入不了齐国的法眼。
因此幽州虽有常驻兵力,但数量和训练远不如部署在齐魏边境上的齐军,战力也无法与之相比。但就是这么一支大军,最后却成为了齐国最后的希望。
幽州。
崔赜正面无表情地向下方一众人介绍当前的情况,“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消息,南周三十万大军并未全部在邺城方向,而是分散开来,一路在山东攻城略地,已然拿下琅琊郡,正向济南郡禁军。另一路则是在关中出发,正在围攻晋阳。”
“至于邺城方向......由南周皇帝亲自率领十余万大军,他们派出了游骑封锁进出邺城的道路,因此邺城的情况我等还不得而知。”
“那还等什么!”下方一名脾气火爆的齐军起身道,“我等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现在陛下有难,我大齐正值危急存亡之秋,为何还不派兵速速南下救援邺城?!”
虽然萧妙淽在齐国不怎么得到拥护,但齐国国祚近百年,还是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哪怕是眼下齐国岌岌可危,依旧有不少人愿意为其前仆后继。
“朱将军稍安勿躁。”一名文人打扮的儒士笑道,“邺城方向敌情不明,若是我等贸然前往,恐怕会中了南周的陷阱。我们幽州军是大齐最后的骨血了,经不起一场失败。”
“什么意思?难道眼睁睁看着邺城被攻破,陛下自缢殉国么?”
文人只是默笑不语,在场众人也皆是如此,毕竟像朱将军这样忠心为国,或者说一根筋的人可不多。像是能在幽州担任官职的人,都是和崔赜一样,在朝中失势变相“流放”至此,他们自然对萧妙淽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崔赜看了一眼朱将军,终于是开口道,“眼下吾等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南下突袭围攻晋阳或是济南郡的南周军,逐个将其击破。南周此次动员了三十万大军,单凭我们幽州这几万人马正面与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幸好南周将这三十万大军分散在各个战线上,我等要想力挽狂澜唯有此计可行。”
“那陛下呢?!”朱将军闻言面露不悦,“万一南周大军猛攻邺城,攻陷国都,天子被擒。我等就算是将南周大军尽数歼灭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