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大师虽然心急,但终归是没有昏头,擅闯皇宫禁地,这个罪名哪怕他是佛门高僧,哪怕他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在赵桓没让觉远大师久等,马上就有一名内侍来到马车旁高声呼道,“陛下有旨,宣同泰寺主持,觉远大师入宫觐见!”
“贫僧遵旨!”觉远深吸了一口气,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身形极为敏捷,风风火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点得道高僧的风范。
穿过一座座宫殿,走过无数长廊后觉远终于是见到了赵桓。
刚一见面,觉远便十分顺滑的行起跪拜大礼,“贫僧觉远,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像觉远这样的高僧见到皇帝官员完全可以不用行此大礼,而且佛法也有说,僧众不得向世俗跪拜。但觉远一见到赵桓还是老老实实叩拜,看来的确着急了。
当然该说不说,觉远行礼的动作十分标准,哪怕是精通礼法的老顽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看来私底下没少练习。
赵桓和韩正言对视一笑,随机开口道,“咳咳,觉远大师快快请起!来人,还不为大师上座?”
“不敢不敢!”觉远大师连忙摆手,哪怕内侍搬来座位他也丝毫不敢懈怠,愣是直愣愣地站着。
“罢了,既然大师喜欢站着那就随你!”
觉远见赵桓一副云淡风轻,丝毫不说大晚上召见他为何事,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敢问陛下,方才贫僧入宫时正巧撞见了鹤云观的青云道长,不知他与陛下商议了何事?”
不等赵桓开口,韩正言却是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觉远,这是你该问的么!你在朝廷身居何职?陛下与何人商议要事,难道还要事先向你通报不成?”
“不,不敢。贫僧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百官之首,韩正言略微展现气势便将觉远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诶韩相!这是作甚,觉远大师怎么说也是我大周僧录司登记在册的高僧,理应给点尊重!”赵桓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来人将觉远搀扶起来。
“多,多谢陛下,”被搀扶起来的觉远此刻面色煞白,汗如出浆,俨然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赵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他和韩正言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的还不错。
“其实朕与青云道长商议的事告诉觉远大师你也无妨,”赵桓手指轻点桌面笑道,“朕不是刚刚讨灭齐国么,齐国旧地有很多道观在战火中损毁,因此他向朕讨要了几张紫级度牒。”
“说是讨要,其实觉远大师你也懂得,道门为此可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一听到赵桓卖了紫级度牒,觉远瞬间两眼一黑,他怎能不知紫级度牒的用处?
自从赵桓定下压制佛道两家生存后,几年的时间大周拆毁了无数道观寺庙,但向今天允许道门建立新的道观还是头一遭。
而佛门和道门早已成水火之势,互相见面不打起来已经是给朝廷面子了。现在道门允许建立道观,必然会增强道门实力,逐渐反压佛门一头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觉远终于知道为何方才青云道长一副吃了喜鹊屎的样子,感情是道门得到了壮大势力的机会。
看着死敌一点点变强,这是佛门决不允许的事情,觉远一咬牙一闭眼恭敬地说道,“陛下,无论道门买了多少紫级度牒,我佛门一定买的比他们多!”
“是吗,道门一共从朕这里买了十五张度牒,一张十二万银币,不知觉远大师觉得你们佛门能买得起三十张?”
“能!”觉远咬了咬牙道,“贫僧还是那句话,无论道门付出多少,我佛门都将奉陪!”
“啧啧!”赵桓咂舌,“看来觉远大师你这个‘贫僧’二字并不怎么符实啊!”
十二万银币买一张紫级度牒,一开口就要整整三十张,不得不说这个惊人的数字让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赵桓和韩正言都有些吃惊,如果真能收上来这笔钱,大周财政困窘的问题便可得到解决。
不过赵桓没有那么贪心,他知道佛门绝不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钱,大概率还是要像道门一样,用新建寺院的收入偿还。
“觉远大师你先别高兴太早,这次发放紫级度牒,不是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到多少,而是朕只发十五张度牒,而且使用也有诸多限制,比如这十五座寺庙,有十座只能建在大江以北,也就是原魏国齐国旧地,大江以南还是不许新建寺庙!”
这个条件不算苛刻,而且只要能与道门抢夺信徒,抑制其发展,这些都不是问题。
而且还有一点极为重要,自从中原分崩离析以来,佛门也因此分裂成南北两派,虽然都口呼“阿弥陀佛”,但实际上地处天南海北的佛门对教义产生了分歧。
觉远在大江以南虽极负盛名,但在大江以北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因为教义不同,彼此也互相看不顺眼。某种程度上来说,内部教义冲突可能比佛道之争更为严重。
因此将重建北方寺庙的大权落在属于佛门南方派系的觉远手中,日后统一整个佛门不是问题,而觉远所得的利益要远远大于今日的付出。
赵桓瞧着一言不发的觉远缓缓开口道,“这样吧,念在你常入宫讲经的份上,朕将度牒单张价钱下调至十万银币,以示朕对佛门的优待如何?”
“不可!”韩正言突然开口道,“陛下,方才卖给青云道长的度牒就是十二万一张,若是您卖给觉远的只有十万,若是此事传出去,有厚此薄彼之嫌!”
“觉远大师是朕的朋友,”赵桓信誓旦旦地说道,“而且过去进宫为太后讲经也十分得力,为何不能便宜一些!”
眼见君臣二人争执起来,觉远大师插嘴道,“陛下,贫僧愿以十二万银币的价格购买度牒,一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