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军的数量,一直是个谜。只有确切了解这个数字,赵楠方能运筹帷幄,出奇制胜,从而避免紫霞军的伤亡。
“回公子,”阿谣毕恭毕敬,“天竺共有大军约六十万,火枪军共九万。”
天竺国波罗王朝这段历史,史册记载不详,只提到约有百姓一千万余。
士卒二十出一,属正常范围之内。
这也佐证,阿谣并未说谎。
“嗯。”赵楠点点头,“那我再问你,你们地护君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属于那种好大喜功,爱面子之人?”
“公子一语中的,确如此。”阿谣道,“君王他自比佛祖驾下的大弟子,以‘本座’自居。身边的护卫,也御赐为护法,是个刚愎自用,目空一切,处处喜欢攀比的狂热分子。”
闻言,赵楠颔首,陷入深思。
良久,一个歼敌计划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阿谣,你速速修书一封,派人到都城报捷,只说俘虏敌军四十万,他们口口声声咒我天竺国蛮夷之地,不识教化即可,余事勿提。”
阿谣一头雾水,不解赵楠的用意,只得照办。
诸事已毕。
“管家!”赵楠吩咐道,“传令,大军休整半日,明起发兵,出征恒河侧畔的京都,曲女城。”
大军一路向西。
不几日,眼前出现一座城池,大军抵达波罗王朝的京都曲女城。
时值盛夏。
曲女城城隍坚峻,台阁相望,花林池沼,光鲜澄镜,异方奇货多聚于此。居人丰乐,家室富饶。华果具繁,稼穑时播,气序和洽,风俗淳质。
曲女城。
皇宫。
凌霄殿。
波罗王朝的地护君王,正与诸位大臣议事。
“禀大王!”一宫廷护法来报,“阿谣大将军俘虏紫霞军四十万,正在归途中,明日午时,将会抵达城外,候旨献捷。”
“好!不愧是本座的得力干将!”君王频频点头,欣赏之意溢于言表,他右手握成拳头,用力一拍法座,“西边新建的皇家寺院,正需要大量劳力,这些俘虏可谓雪中送炭,来得正是时候。”
“只是,只是……”宫廷护法支支吾吾不敢明言。
“只是什么?如实禀报!”君王不悦。
“俘虏口中,皆称我天竺国乃蛮夷之地,不识教化。”护法硬着头皮道。
一句话,有效激起了君王的攀比欲,他脸色铁青,气鼓鼓道:“败军之将,尚如此轻狂,可见其无知无畏,夜郎自大。”
“大王!”御前大臣煮疙瘩一向见风使舵,他拱手启奏道:“首战告捷,乃我朝盛事。以臣愚见,需城门大开,净水洒街,鸣锣开道,百姓载歌载舞,众僧设台诵经,以宣扬大王法力无边,所向披靡。”
“准奏!”君王闻听大喜,看向军务大臣白粥道:“爱卿,此事由你酌办。切记,一定要排场,要热闹。本座要让那些俘虏见识一下我朝的盛况。他们不是一向自诩泱泱大国,屹立于世界之林,枝繁叶茂,强盛不衰吗?定要让那些狂妄自大的华夏人自惭形秽。重要的是,你要让他们切身体会到,天下,唯我天竺才是正统。”
“臣遵旨。”
白粥接旨,走出皇宫,心下直犯嘀咕,说的轻巧,做起来可就难了。要表面光鲜,展示盛世繁华,首先需要大量的人员参与。
天竺国的人呢?男人除了寺庙里的僧人,都去做苦力,修庙宇了。
女人的一生,基本被限定在两个世界:一个是父家的世界,一个是夫家的世界,如无形的监狱,不允许抛头露面。
白粥寻思:“看来,要想完成君王的旨意,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动用护卫都城的火枪军士卒,让他们来载歌载舞,装扮盛世,夹道相迎了。”
这正中赵楠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届时,正好将手无寸铁的火枪军一网打尽。
白粥雷厉风行,马上返回皇宫请旨。
得知来意,君王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传旨,即刻起,护卫都城及皇宫的火枪军,全数由军务大臣白粥指挥。”
说完,他还不忘嘱咐一句,“要尽显大国风范!把那些井底之蛙的华夏人彻底征服。”
白粥投其所好,忙双掌紧扣,行合十礼:“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臣定不辱使命。”
讨得旨意,白粥马上行动起来。
他把四万火枪军妆扮成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一时间,整个曲女城的主街道,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人流如织。小摊杂耍,商贩店铺门前,吆三喝四,无一不生意兴隆。
嘿,别说,这一捯饬,还真有点神似汴梁城的清明上河图。
看着眼前这幅人间盛世的繁华景象,白粥把自己都感动了:夫复何求!君王口中的仙境,亦不过如此吧。
次日午时,烈日炎炎,穆桂英率大军抵达城外。
白粥率属下早已恭候多时。
城门大开,繁华热闹的大街一览无余,净水泼街,里里外外的行人,人人都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阿谣领着赵楠、穆桂英、黄凤仙、萧天佐、杨延昭等人进城,军务大臣白粥拱手相迎。
暴风欲率火器营入城时,却被白粥婉拒:“诸位,阿谣大将军知道,大军无君王旨意,不得入城。这谋反之罪,臣可担当不起啊!”
“的确如此!”阿谣微笑,“不过,这些华夏俘虏,已溃不成军,只配给我军扛枪而已。”说着指了指火器营将士。
白粥行伍出身,岂能看不出一点异样?
队列整齐,铠甲分明,整齐划一,他暗自心惊,这样的虎狼之师,能是俘虏?谁信呐?
赵楠低叹,“我紫霞军错就错在徒有虚表,外强中干,今日被俘,悔不当初啊!”
言外之意,放心吧!这些人中看不中用,否则也不会吃败仗,做了俘虏。
白粥闻言,疑虑尽释。
火枪军天下无敌,何须庸人自扰?他的自信瞬间回归,爽朗大笑道:“大将军,我奉君王之命,特意在此恭候。大王旨意,我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些东方俘虏,让他们感受到我们西域风情的洗礼后,另有重用。诸位,请。”说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白粥非常满意他的得意之作,瞬间化身导游,自豪地为这些“东方俘虏”免费介绍起这幅天竺版的“清明上河图”,他兴致勃勃,说的头头是道,唾沫横飞,仿佛眼前的景象,无一不是真的……
俗话说,要想感动别人,你得先把自己感动了才行。
白粥正是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个人。
他正沉浸在曲女城的无限“繁华”之中不能自拔,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卖弄之时,那些原本洗耳恭听的“俘虏”,忽然画风突变,提刀持枪大开杀戒。
通通扮做平民百姓的火枪军,猝不及防,手无寸铁,只有四处躲藏,叽哩哇啦喊叫着挨打的份。
敌我力量悬殊,不消一刻钟,火枪军被全部歼灭。
紫霞军裹挟着俘虏白粥,包围了皇宫。
围而不打。
赵楠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引人来救,消灭天竺的有生力量。
最终目的,当然是引出背后的那头青牛,与之决一雌雄。
凌霄殿。
君王得报,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金殿上团团转。口里大呼:“宫城被困,朝廷危在旦夕,这可如何是好?”
众臣默不作声。
不是他们怂包,实在是无计可施啊!
王朝一向倚重的十万火枪军,号称天下无敌,如今遭全军覆灭,烟消云散。
王朝其他部落的几十万骑兵,闻听火枪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早已闻风丧胆,远离曲女城这个是非之地,偷偷躲藏了起来。
任君王多次颁发严旨,敕令各部落发兵勤王,速速来救。奈何他们惧怕紫霞军的威名,一个个部落首领,只能充耳不闻,装聋作哑。
一晃几日过去了。
君王心力交瘁,瘫坐在王座上,瞪大眼睛直视天花板发呆,仿佛上面雕刻有退敌之计。
御前大臣煮疙瘩,为宽慰君王的忧虑之心,启奏道:“大王,一连数日,臣派人找遍了恒河水,也未曾发现青牛国师的踪迹,臣不敢妄断国师的去处,或者云游海外,或者闭关禅定。但大王熟知,国师向来能掐会算,卜卦象,知祸福;观天象,辨吉凶,而今朝廷有难,他定然早已得知。臣以为,国师或许正率军疾驰,赶往皇宫救援而来,也未可知。而今之计,唯有坚守宫城,敬候国师到来解围,方不失为上上之策。”
“爱卿言之有理!”君王连日遭受惊吓,六神无主,目光呆滞。他缓缓闭上眼睛,思考了一阵儿,尽显疲惫道,“拒敌之事,全由爱卿做主,不必另行讨旨。”
“臣遵旨!”煮疙瘩小心转身,退出金殿,安排守城事宜。
数日已过,皇宫并无一丝异样。
帅帐中,赵楠慢慢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薄胎白瓷茶盏,递到唇边,安然地小酌了一口黄芩茶,见管家手里拎着一壶热水进得大帐中来,若有所思道:“管家,可曾有天竺大军异动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