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封子安瞥了眼沉默不语的纪如嫣。
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筷子，伸向对方盘子里的半块咸鸭蛋。
纪如嫣瞬间惊醒，手中竹筷破空而下，撕出燥耳风声。
“我去！”封子安惊而缩手。
笃的一声闷响，平圆的竹筷瞬间插入金属桌面，顿出一块深深的凹陷。
随后纪如嫣缓缓收手，稳稳夹在盘中的咸鸭蛋上。
“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你想得美……”
“切~”封子安撇嘴低头，无聊地扒拉着盘中的剩菜，“小心吃多了便秘！”
纪如嫣眉头一挑，不作回答，细细地品尝着嘴边咸鸭蛋。
吃完之后，她拾起纸巾擦擦红唇，才算是开口说起了自家妹妹的生平。
“父母走得早，从小就是我把诗雨养大的，福利院给我们安排的家庭……唉，不说也罢。”
封子安扯嘴笑笑，讥讽道：“是啊……如今这个时代，恋童癖甚至都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了。”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纪如嫣吃吃一笑，“因为诗雨骨子里的性格就比较暴躁，碰到这种人……基本上对方都得落个终生残疾的下场。”
“就是因为她这种从小就暴戾的性格，父亲才会选择将魔龙之血灌注于我，而圣龙之血……则交给了她。”
封子安轻轻推开面前的餐盘，点上了一支饭后烟，“呋~所以你们家族这个龙血的传承，到底是哪儿来的？”
“谁知道呢……”纪如嫣耸动肩头苦涩一笑，“家里唯一知道其来源的父亲，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封子安鼓胸长吁了一口气，才淡淡道：“请继续。”
似乎他也渐渐涌起了一些兴趣，当作茶余饭后的甜点，也没什么不好。
纪如嫣便接着叙述起来。
“圣龙之血具有洗涤人心的作用，至少本该是如此……但到了诗雨身上，却不一样。”
“这种圣洁的力量，却硬生生被她当成了一种伤害他人的手段。”
“她十来岁青春期的时候，我几乎每个星期都得去一次学校，进门就能看见跟她起冲突的小鬼被打得满脸是血。”
话说到这里，封子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便挑眉问道：“意思你当时并没有读书？”
纪如嫣淡然点头，“家里没有收入来源，需要一个顶梁柱。”
“父母死后，我们靠着当地的孤儿福利苟活了一段时间，持续了没几年，这笔钱就被不知道谁给贪了。”
“我们足足饿了三天左右，最后我还是觉得要出去想办法挣钱。”
封子安顿时咽了口唾沫，“卖……卖身？”
“你思想能不能干净一点？”纪如嫣白了他一眼，“我的初夜，可是今早才被你夺走。”
封子安顿时有些尴尬，倒也的确回想起了今早床单上的落红。
便低着头嗫嚅道：“条件反射而已，当我没说。”
纪如嫣接着道：“因为龙血对身体的增幅作用，使得十来岁的我就有了成年男子都难以匹敌的力量。”
“所以我去接了一单悬赏，是个盗窃惯犯，但手上有枪。”
“我初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紧张，手忙脚乱的……说起来都有些算是黑历史了。”
纪如嫣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但龙血的力量非常可怕，我当时只有十二岁，却能够模糊看清对方子弹的飞行轨迹。”
“然后就像是无师自通一样，我不再注视子弹出膛的瞬间，转而去留意他手指的动作。”
“我不用快过子弹，只要快过他的反应就行。”
“那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枪械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封子安嗤然轻笑，“那哥们当时指定是吓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纪如嫣耸肩道：“彼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要一招放倒对方，以我当时的身高，他的下体就是最好的目标。”
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咕~
封子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到某处一阵幻痛。
瞧见他那一脸蛋疼的神情，纪如嫣不禁又轻笑了一声。
旋即才接着道：“第一单的奖励不算丰厚，但足够我们两姐妹撑过一个星期。”
“初尝甜头的我，也对这种‘赚快钱’的渠道迷恋不已，专门投身到了这种工作中。”
封子安忽又插嘴，“你老妹不知道？按你老妹的性格……这种事情她肯定趋之若鹜吧？”
“她不敢。”纪如嫣忽地冷眉，“虽然诗雨从小性子暴躁，但最听我的话。”
“没觉得啊……”封子安摆出问号脸，“她这会儿不是挺叛逆的嘛？”
纪如嫣垂首长叹，“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明明我当时为了纠正她的性子，还把她放到专门的女子贵族学校去深造来着。”
“谁知道这些年的书读下来，她这性子居然愈演愈烈了。”
封子安理所当然道：“缺少陪伴呗，哪个叛逆期的小鬼不是因为这个？”
“中二期的少男少女，总觉得世界得围着自己转动，稍有不顺，心里怨念就会更加堆积，最终影响到以后的性格。”
“你倒是非常熟练嘛……”纪如嫣笑眯眯道。
“废话！”封子安摆手嗤笑，“搞得跟谁没经历过中二期似的。”
纪如嫣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深入，接着说回了自己。
“我这边的经历就比较简单了，因为常年往六扇门输送刑犯，业绩始终稳占前排，很快就引起了六扇门各层的注意。”
“十五岁那年，按照大夏律法的规定，我已经可以正式入职机关单位了。”
“于是我穿上了制服，有了份正经的公务员工作。”
“又只用了一年，我就成了六扇门历史上第二年轻的捕头，虽然只是铜衣，但也是非常少见的了。”
说到这里，纪如嫣怅然一叹，朝封子安甩了个白眼。
“姐姐我努力这么久才混上金衣，就因为你这个混蛋，摇身一变成了‘通缉要犯’，变成了我以前抓捕的那些牛鬼蛇神。”
封子安哈哈尬笑，“无巧不成书嘛，我当时又不知道这些对不对？”
“缘分，都是缘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