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广场，战火已经渐渐消散。
封子安坐在石碑下的台阶边，双肘顶膝，两手合十撑在下颌。
夹在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去一半，半截烟灰耷拉下来，却没有被掸去。
显然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一会儿了。
封子安凝眉望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广场，神色不悲不喜，不知心中在作何盘算。
灭魔会的门徒已经取得胜利，正在姬人杰和副会长姬野的指挥下打扫着战场。
似是要等什么人……或是为什么大东西腾出一片地来。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姬清秋踱步走下台阶，来到他身边大咧咧落座。
“怎么看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封子安这才回过神来。
他一边掸去烟灰，一边轻声叹道：“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猛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死人，我没PTSD都算好的了……”
说着他眯眼嘬了口烟，“嘶~呋……话说你倒是挺悠闲的哈？砍死个神候心里舒畅些没？”
“没砍死。”姬清秋抬手指了指斜前方，“给他腰上划了道口子而已，断了几根肠子，不算大碍。”
封子安循着她的指向看去。
只见那满身白的严肃已经被抬上担架，半边身子都是干涸的血色。
随后他干巴巴一笑，“呵……断了几根肠子，居然不算什么大碍吗？”
“没错。”姬清秋点头，“清浊的对手全身骨头尽碎，要不是现在科技发达吊着他那条命，只怕现在也已经没了。”
“颜姐的对手更惨，现在还在那嗷嗷大叫呢……可能已经被吓出毛病来了。”
封子安僵着脸色咽了口唾沫，讪讪笑道：“这么说来，好像还是我下手最轻啊喂……”
“怎么？”姬清秋斜视过来，“路漫漫那对大奈奈又被你看上了？”
“能不能别这么低俗！”封子安皱眉叱道：“老子像是那种人吗？”
姬清秋眯了眯眼，没有迅速回答。
这反而搞得封子安有些尴尬起来。
他垂头清了清嗓，准备岔开话题，“你别想多了……这个路漫漫跟你一样，也是百合。”
“我是双性恋。”姬清秋迅速指正。
“哎呀！”封子安急了，“总而言之这娘们跟纪如嫣她老妹有过一段，咱两没可能，我也没那个心思！懂不啦？”
姬清秋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又道：“那你激动个锤子？”
“还不是你这鸟人！搞得老子像是背着你出轨了一样……”封子安嗫嚅道。
“哟？”姬清秋笑而挑眉，“难道不是？”
“澜姐什么情况？那个梦蝶什么情况？如嫣姐又是什么情况？”
“好家伙，你搁这兴师问罪来了呢？”封子安转眼开始插科打诨。
“咯咯……”姬清秋登时娇笑起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气愤。
她像个男人似的抬手搭上封子安肩头，搂着他摇摇晃晃道：“子安，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你猜怎么着？”她又回头朝封子安露出猥琐的笑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俩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封子安扯嘴干笑：“呵呵！”
姬清秋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望着广场上鲜血淋漓的一片，呢喃轻道：“子安，以后……我们说不定都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过了。”
“你干嘛？”封子安一惊：“你这是要立Flag？”
“乌鸦嘴……”姬清秋笑眯眯地拍了下他的后脑，“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
“等到今晚的事情过去，‘灭魔会’要以雷霆般的效率，将整个世界的人族整合起来。”
“到时候，我们肯定都要带队出去收编‘群雄’，也就没那么多机会再相聚了。”
说罢，她抿起红唇，双颊因为紧咬而鼓起了少许。
似是有些伤怀……
然而封子安一句话就给她憋了回去，“那可太好了呀！”
姬清秋垂眉嗤笑，跟着猛然拧身，一把将其摁倒在地。
双拳顿时如雨盖落。
“好！好！好！老娘让你好！给你脸了是吧！”
台阶之上，上官颜垂首望着“打闹”的两人，不禁吃吃一笑。
“他们每天都这样吗？”
姬清浊抱胸站在一边，轻声回道：“不是每天，不然子安早就被折磨死了……”
“咯咯~”上官颜捂唇娇笑，双颊飞起淡淡酡红。
姬清浊又转头看向她，“我很好奇，你们妖族……为什么也要站在子安身后？”
“你呢？”上官颜轻笑回问：“你又为什么要和子安大人站在一边？”
“……”姬清浊沉默半晌，才轻声应道：“私人恩怨。”
上官颜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被妩媚的笑容抹去。
“我和姐姐……或许也是因为私人恩怨吧。”
“曾经朝廷派遣大部队清剿妖族，致使妖王被迫携多数族人迁徙至异次元，却留下了我们这些小喽啰。”
“多少年来……我们这些小妖朝不保夕，生活在满是人类气息的夹缝中。”
“这种怨、这种恨……只有一方身死才能化解。”
姬清浊垂眉沉默了两秒，“你应该知道……早年下令围剿妖族的那些人，其实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了吧？”
“嗯。”上官颜轻轻点头，“可这仇怨，总要有人来背。”
“我和姐姐背负着妖族的恨，那些皇室又何尝不是延续着先祖的苦呢？”
姬清浊嗤然笑笑，不置可否。
忽然间，上官颜猛然转头看向西方，脸上一阵惊疑。
“妙衣……怎么可能？！”
簌！
话音刚落，一抹雪白的残影破空而至，拉起燥耳尖啸。
赫然是冲着封子安去的！
他本是抱着脑袋抵挡姬清秋“爱的抚摸”，这一瞬也是猛然惊醒过来。
跟着双肩蓝光一闪，两只魔手飞速窜出，将姬清秋远远推飞出去。
同在此刻，雪白的残影出现在其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啧！”封子安凝眉咋舌，两只魔手轰然合拍，将眼前身影拍了个粉碎……
可碎散出去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洁白的冰雪。
紧跟着一股寒意从喉前那手中漫起，转瞬封死了他口鼻间的氧气供应。
“封~子~安！”
心神恍惚间，他似是听得一个充满怨恨的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