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婷表情古怪：“你问多少钱？怎么，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肖子清被她这反应弄得有些好笑：“多少钱，我赔你。”
话音刚落，李亦婷那边还没有反应，张磊就第一个不乐意了。
“赔什么啊？”他皱着眉头低声嘟囔，搞不懂肖子清这是要干嘛，“明明是她撞了你，怎么还你赔她了呢？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店里有监控的，只要把视频调出来，谁撞了谁一清二楚！”
“就是，”许静怡也不赞同，“这不典型碰瓷吗？赔屁赔，给她吃屁还差不多。”
肖子清差点没笑出声，瞥了一眼又被“屁”给雷到的陆奕泽，小声提醒她：“斯文，斯文一点。”
“斯文个屁！”许静怡恶狠狠吸了口奶茶。
他们几个吐槽的声音虽然小，但离得这么近，李亦婷又不是聋子，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
“谁碰瓷了？她怎么不该赔了？她弄坏了我的东西，难道我就活该吗？”
“力是相互作用的好吗？！如果不是她碰到我，我怎么可能会碰到她？”
“这边才刚答应，转眼就要抵赖？怎么，不会是某些人没搞清楚我东西的价值，另外一些人却心知肚明，生怕她赔不起，所以给她找台阶下吧？”
她说着说着，忽然冷笑了一声：“真不愧是我们学校女校霸，在学校打人爆了论坛，出去打人上了热搜，回来了还这么不讲道理……”
“打住！”肖子清忽然抬起手来止住了她，“就事论事，别扯远了。”
没等对方反应，她就又勾了勾唇，视线在她和她身后的王静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似笑非笑地道：“我暂时没有再发律师函的打算。”
她依旧闲闲地靠在椅背上：“强词夺理都收一收，冷嘲热讽也收一收。”
“说说吧，多少钱。”
又问？她还真准备赔？
李亦婷有一瞬间的愣怔，连哭都忘了。
就听肖子清又道：“不过我这边的损失也得你来赔，”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服务员，“你们过来看看一共多少钱，还有下面碎了的这些盘子，结算一下。”
她抬头，看着李亦婷问：“这样行吗？”
李亦婷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一时间忍不住去看地上。
难道她这边摔坏的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比她手表香水还贵的东西？
她紧紧咬住了后槽牙，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内心翻江倒海。
肖子清一眼就看明白了她这表情，淡定提醒：“别想太多，就是摔掉的菜，碎了的盘子，还有我的奶茶。”
李亦婷狐疑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进退两难。
今天的这场碰撞究竟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作为当事人她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的。
因为说到底，并不真是肖子清弄坏了她的东西，而是她主动撞了人又没把东西拎好。
从下午到刚刚，她一直有点过度兴奋。
想了很久的手表，跟老爸求了整整一年，才终于在她生日这天收到了。
之前看上的香水也好不容易才让人从国外的专柜代购了一瓶，而且是专柜的最后一瓶，虽然因此加了些钱，但她还是迫不及待把包装都拆了，在外面排号的时候还特意拿出来喷了喷。
几个女生都格外羡慕。
也因为如此，等服务员引她们进来之后她都没看路，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她们讲手表的事，一边低头准备把东西从纸袋里拿出来。
结果没想到动作幅度过大，她又没注意，才直直撞到了肖子清的胳膊。
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整个大厅里都在议论纷纷。
“不是吧，还力是相互作用的，这根本就是歪理啊，肖子清也太好说话了，这种还答应赔钱？要我说还不如报警，这相互扯皮得扯到什么时候？”
“就是，她不是很猛的吗？前两天热搜连薛青都不怕，怎么对李亦婷这种态度？”
“因为上次被害得受处分了吧，警告处分，虽然不入档案，但说出去也不好听。”
“那就任人欺负？这手表和香水可不少钱呢！”
“感觉肖子清完全不在乎哎，诶诶诶，像不像那种霸道总裁？你想碰瓷是吧，老子就用钱砸死你，哈哈哈！”
的确。
肖子清这个态度实在云淡风轻，竟连一点要争辩的意思都没有。
换做别人，可能会以为这人就是个好欺负的，但李亦婷最近这段时间和她正面碰撞了几次，早已经知道她的脾气。
她根本就不能惹！
既然不能惹，又怎么会摆出这么一张脸来？
偏偏还有人在旁边疑惑：“对啊，肖子清好像根本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倒是李亦婷，不是都说她家庭条件挺好的吗？怎么一块表一瓶香水就急成这样啊？”
一块表？一瓶香水？就？！
议论声钻进李亦婷的耳朵，害得她的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冲动地朝肖子清脱口而出——不用你赔了，本小姐有的是钱。
但话到了嘴边，她却忍住了，凭什么不要？
何况东西太贵了，她也没办法硬气。
目光有些涣散，李亦婷愣了好一会儿才聚焦视线。
肖子清已经微昂了下颚，仿佛霸总附身般挑眉道：“怎么不说话了？这样还不够公平？”
其实只是很淡然的问话，但听在对方耳中却更多了几分不屑和挑衅的意思。
但够公平吗？
确实足够公平了。
李亦婷死死握住纸袋的拎绳，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泛了不正常的白。
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她嗤笑了一声，努力在心中说服自己，肖子清肯定用的是激将法，就想气得自己不要她赔。
答应她，她现在蹦得有多高，一会儿拿不出钱的时候就要摔多惨。
想通这一点，李亦婷顿时冷笑一声：“公平，当然公平。那你让她们算，这里砸掉的一共多少钱，算出来之后从我这个总金额里扣除，行吗？”
肖子清挑了一下眉，表情不置可否。
她身边的许静怡和丁华新几个却都想抬手拉她：“还真这么玩？”
这点质疑被李亦婷看在眼里，更加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哈哈哈！姓肖的这个傻逼，她肯定根本不知道手表和香水值多少钱！
她赔不起，她不可能赔得起。
就算平时去各大剧组节目组跑龙套，也不过是能维持日常生活。
否则怎么会被人拍到她和开豪车的中年男人不明不白的照片？
虽然这件事后来闹得有些大，王静还收到了律师函，但这种东西，李亦婷还是觉得眼见为实，肖子清否认了也没用，肯定是卖了。
至于律师函，不过是个掩耳盗铃的玩意儿。
她有点激动：“服务员，你们来算。”
这家火锅店开在华大后街，顾客大多都是本校师生。
虽说是名校，不过成绩再好也不代表人就没脾气，这店开了几年，也遇上过起了争执就动手的，就前段时间还有人在这边大打出手把底锅砸了，那动静才更吓人。
这会儿碰撞的双方显然认识，而且似乎本身就有些不对付，真要报警又是麻烦一桩，能协商解决当然是更好。
一旁的服务员听到喊，赶紧过来边收拾边看：“一份毛肚，一份鱼头，一份虾滑，还有一份红糖糍粑，这几个直接按照点菜单上的价格算就好，不过……”
几个服务员都道：“我们这个盘子虽然不贵，但打碎了是要双倍扣钱的。”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李亦婷还是很大方的，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道：“加一加，一共多少？”
有人拿了个计算器在旁摁，算了两遍，道：“一共525元。”
肖子清也“嗯”了一声：“再加上我的奶茶，14块一杯，一共539，对吧？”
李亦婷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没等她话音落下，就迫不及待道：“你的算完了，那该我了。”
“我的东西没那么多零头，都是整的，这块表一万八，香水原价虽然只要一千二，但因为是专柜最后一瓶，我托人买的，总价三千块，一共可得两万一。”
她说完，简直神采飞扬地看向了肖子清，等待她吃惊难堪的表情。
结果等了一秒，两秒……十秒。
肖子清在手机上不知道捣鼓什么，十秒之后忽然坐直了身子：“钱是支付宝还是转账？我计算器算了，两万一减去五百三十九，一万九千四百六十一。”
她说着，抬起头，却见李亦婷还在发呆，不由抬手朝她挥了挥：“干嘛呢？”
王静也在后面轻推了她一下，李亦婷才把手机掏出来：“支……支付宝吧。”
“滴——”一声扫码，接着付款成功。
钱到账，李亦婷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几乎是本能地去数接收到的数字，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用了什么作弊软件。
但这种事自然不可能真正发生，她确认了整整三遍，才抿着嘴，准备走人。
谁知刚要迈步，就又被肖子清喊住了：“诶——上哪去？”
“干什么？”这下连一直忍着没吭声的王静也忍不住了，“不会吧，才刚给完就后悔了？”
“那倒不是，”肖子清很冷静淡定，却朝李亦婷勾了勾手，“钱都赔给你了，没道理东西你还拎走吧。两样东西算是我花钱买下来的，是不是该给我？”
李亦婷一愣，下一秒不服气道：“那你的菜和奶茶我也花了钱，是不是也该给我？”
结果肖子清无所谓地点头，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可以啊，你要你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