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一进门,就看见桌边坐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那是江采囡的父亲,他认识。毕竟同朝为官,即便再怎么有矛盾,彼此还是熟悉的。
这一场会面,秘密进行着。
曾泉到家的时候,霍漱清正在和江采囡父亲密谈,而曾泉尚且不知。
家里,父亲和继母都不在,曾泉连车子都没有下,就直接乘车,给苏以珩打电话去吃饭了。
苏以珩只要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只要在京,就一定会在家里陪着家人的,妻子孩子还有母亲。曾泉便让车子开到了小舅家里,直奔小舅妈家的饭桌。
去小舅家里吃饭,曾泉并不轻松,叶敏慧回来了,可是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自己的住处,并没有告诉家里人。
曾泉来到小舅家里,一起坐着吃了晚餐,谁都没有提叶敏慧的事。晚饭后,苏静便带着两个孙子离开了,一起去玩儿了,让儿子、媳妇和曾泉坐着聊会儿。
到了这个时候,曾泉才说了覃逸飞的事。
苏以珩一言不发,顾希却是惊呆了。
“逸飞怎么——现在怎么办?”顾希问道。
可是,苏以珩和曾泉都没有说话。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顾希看着丈夫和表兄,问道。
“关于订婚的事,还是暂缓吧!你说呢?”曾泉看着苏以珩,道。
苏以珩点头,道:“我还没开始准备,暂缓也就暂缓了。关键是这事儿这样一次次折腾,这样就算是结婚了,还有什么意思?”说着,苏以珩看着曾泉和妻子。
“我们还是劝劝敏慧吧,老公。”顾希道。
“劝什么?劝她放弃吗?”苏以珩问。
“那当然了,要不然是什么?这样结婚了,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根本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他们将来是什么日子,难道还不清楚吗?”顾希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火坑啊!”
“现在的问题的关键,并非在敏慧。”曾泉端起杯子,摇晃着酒杯,喝了口,道。
苏以珩和顾希看着他。
“你说的是逸飞妈妈?”苏以珩道。
曾泉点头,道:“这件事现在是两头热,可是热的不对劲,只有逸飞这边是冷冰冰的。而且,逸飞之所以和敏慧订婚,为了什么,咱们都清楚。”
苏以珩陷入了深思。
顾希沉默了。
这时,曾泉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方希悠打来的。
“你忙完了吗?”他问。
“嗯,准备回家了,你已经到了吗?”方希悠问。
“在小舅家呢,正和以珩他们喝酒,你也过来吧!”曾泉道。
“好的,你们等会儿,我很快就到。”说完,方希悠挂了电话。
结束了和方希悠的通话,曾泉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我一直都不明白逸飞妈妈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让敏慧和逸飞结婚,既然逸飞退婚了,那就说明他不喜欢敏慧,天下女孩子那么多,怎么她就偏偏盯着敏慧了?她有那么喜欢敏慧吗?真是不理解啊!她不喜欢迦因姐是事实,可是何必非要——”顾希道。
“她看上的,并非完全是敏慧,还有叶家。”曾泉道,“她需要叶家来稳固覃家的势力,这是她想要的。”
说着,曾泉抿了口酒。
“就算是叶家有力量,可是并非只有叶家有他们想要的力量,别人家里也——”顾希道。
“你觉得还能有谁呢?既要在一条阵线,又有和叶家同等的背景和力量,还能有谁?”曾泉道。
“哥说的对,覃家的选择的确不多。如果不是她不喜欢迦因姐,小雨倒是个选择。”顾希道。
“逸飞妈妈不是因为喜欢敏慧而支持这桩婚事,她看中的是叶家。春明书记和进叔以前有些过节,这些事大家都知道。逸飞妈妈也很清楚,所以,不管迦因怎么做,或者说迦因和逸飞就算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覃家也不会说选择小雨联姻,绝对还是敏慧。”苏以珩道。
顾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选来选去,覃家要联姻的话,叶家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敏慧那么爱逸飞,他们就更加——可是,这么一来,敏慧和逸飞不就可怜了吗?他们的一生,就被家人拿来当做——”
曾泉和苏以珩都端着酒杯喝酒。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还能阻止这件事吗?劝敏慧也不管用啊!”顾希道。
“要联姻的话,他们会找叶家来商量。敏慧这边,也许,就算是她放弃,也未必真的管用。”曾泉道。
“叶家一定不会答应的。”顾希道。
“未必。”苏以珩道。
顾希看着丈夫,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疼敏慧的,不会——”
“覃家是政坛新贵,和覃家联姻,是很多名门都在想的事。可是,覃家能做的最好选择就是敏慧,而对于叶家来说,联姻覃家,也是利大于弊。所以,即便小舅和小舅妈不同意,其他人也会同意。”曾泉道。
“也许,我们真的无计可施。”苏以珩叹了口气,对妻子道,“叶家要考虑家族的利益,他们会要权衡利弊。所以,这桩婚事,早就不是逸飞和敏慧自己能控制,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顾希沉默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况现在还有阿泉的事在这里,叶家也是想要为阿泉争取到最大限度的支持力量,怎么会愿意因为敏慧而失去覃家?”苏以珩补充道。
“我不想利用这份联姻而得到覃家的支持!”曾泉道。
苏以珩和顾希看着他。
“如果要靠联姻才能得到覃家的支持,那我还有什么用呢?也没有人会愿意信任我支持我,是不是?”曾泉道。
苏以珩没说话,顾希却说:“哥,你说的对!依靠别人才得到的力量,并不真正属于自己。我支持你,哥!”
“你去看看希悠来了没,看时间快到了。”苏以珩忙支开了妻子,道。
顾希不明所以,不过也觉得丈夫说的对,方希悠应该快到了,便拉开门出去了。
“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办?”苏以珩问曾泉道。
“这件事,我们两个来协调。舅舅家这边,我来说。敏慧和覃书记那边,我觉得你或者小舅去谈会比较好一点。”曾泉道。
苏以珩微微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让这件事结束了。”说着,苏以珩看着曾泉,“希悠并不同意这么做。”
“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才支持这桩婚事的。”曾泉道,“为了我,也为了敏慧。可是,我不想这样下去了。尽管我用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很难,可是,比起依赖这些关系来支撑起来的力量,我情愿自己来试试。”
“嗯,没问题。”苏以珩道,“逸飞现在的情况,霍书记知道吗?”
“他知道,我和他说了,逸秋应该也和他说过了。等会儿他回家了,我们要商量一下怎么处置这件事。”曾泉道。
“你的意思是,不让迦因知道吗?”苏以珩问。
曾泉点头,道:“要是现在迦因去见了逸飞,那就麻烦了。”
“但愿逸飞可以早点走出这样的局面吧!谁都帮不了他,也只有靠他自己了。”苏以珩道。
“是啊!”曾泉点头,叹了口气。
苏以珩便和他碰了下杯子,两个人轻啄一下酒杯。
“我很担心他,阿泉。”苏以珩幽幽地说。
“我也是。”曾泉道,看着苏以珩,“靠他一个人,他没有办法走出这样的境地。再加上公司就要开张——”
“开张的事,可以先开了,然后就江津盯着,逸飞只要决定大事就可以了。”苏以珩道,“到时候我也可以帮帮忙,先让他把身体缓过来最重要。其他的事,都可以拖,只有这件事不能拖。看看迦因的情况就知道了。”
“逸飞的用药方面,你追查过吗?”曾泉问。
苏以珩知道曾泉想问的是用药是否安全,便说:“这一点你放心,这方面一直在盯着,没有问题。”
“那就好,不能让迦因的事重演。”曾泉点头道。
两人正聊着,顾希和方希悠就来了。
“吃饭了吗?”曾泉问妻子道。
“嗯,在办公室吃了点,我已经给家里打电话说了给我煲了汤,等会儿到家喝点就可以了。”方希悠说着,就坐在了曾泉的身边。苏以珩倒了一杯酒递给她,方希悠接了过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什么事儿吗?”方希悠问。
几个人聊着天,没多久,曾泉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回家了。
于是,曾泉和方希悠便和苏以珩夫妇告辞了。
夫妇两人到家没多久,霍漱清也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方希悠看着曾泉坐在车上拿着手机看什么新闻,便说:“我听说逸飞住院了,严重吗?”
“敏慧和你说的吗?”曾泉反问道。
“嗯,敏慧回来了。她说她不想回家,就在她自己那边住着。”方希悠道,“我今天下午抽空看了她一下,她的心情,很不好。”
“你这两天去劝劝她。”曾泉道。
“劝?劝什么?”方希悠问,“劝她去照顾逸飞——”
“相反。”曾泉说着,看着方希悠,“敏慧一直都很相信你,我希望你能帮忙劝她放弃逸飞。”
方希悠愣住了,盯着他。
“你,怎么——”方希悠道。
“这件事,我和以珩已经商量好了,不能让逸飞和敏慧结婚。我们大家分头来做工作,让他们两个分开吧!”曾泉道。
“你,你怎么还要这样?逸飞既然求婚了,就应该——”方希悠道。
曾泉看着方希悠,方希悠便没有说下去,道:“你非要这么做吗?”
“是的,我和覃书记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已经决定要支持我了,所以,我们不需要联姻来巩固关系。”曾泉道。
方希悠盯着他,不可置信。
到了家里,两个人才听曾元进的秘书说“部长和霍书记在谈事情,你们等会儿再过去”。
“漱清刚来吗?”曾泉问。
“是的,才回来一会儿。”秘书说。
于是,夫妻两人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没有注意到妹妹曾雨并不在家里。
此时,在曾元进的书房里,霍漱清把今晚和江采囡父亲见面的情形报告给了岳父,曾元进陷入了深思。
“你觉得他们可以信任吗,漱清?”曾元进道,“我们两家这么多的恩怨,你让我怎么相信江家?”
“只要他们能做到承诺的事,那就可以相信。您觉得呢,爸?”霍漱清道,“现在是他们需要我们这边的帮助,所以,他们要提供足以让我们相信他们的东西,主动权在我们这边,而不是他们。”
“可是我们也要有两手准备,不能全都把宝押在江家。”曾元进道。
“是,我明白。”霍漱清道,“但是,现在我们要把那个人给拉下来,这样曾泉的位置在几年之内不会受到威胁。”
曾元进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他们要再找个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只是,这么一来,泉儿的安全,就得更加小心了。”
翁婿两个人聊着,曾元进就让秘书去把曾泉叫过来,曾泉很快就来了。
曾元进便把今晚这件事告诉了儿子,曾泉看着父亲和霍漱清。
“这件事,交给漱清来处理,你不用分心。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多多学习,在沪城干出一番事业,这样首长那里也好看,别人也才会信任你。”曾元进对曾泉道。
“我明白,爸,您放心。”曾泉道,说着,他看着霍漱清,道,“谢谢你,漱清!”
“别这么说。”霍漱清道。
“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爸。”曾泉道。
“什么事?”父亲问。
曾泉便把今晚和苏以珩商量的事告诉了父亲和霍漱清,霍漱清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喝茶,倒是曾元进,完全不同意。
事情牵扯到覃春明,霍漱清觉得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以免岳父误会什么,他便坐在一旁听着。听着曾泉的解释,霍漱清不禁想起了之前他听到的那个密报,关于覃春明秘密答应了曾泉的密报。
那件事,在霍漱清的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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