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方希悠是什么意思,可是,方希悠自己非常清楚。
清楚是什么意思又怎么样呢?该怎么做,她又知道什么?
由于长明天要出差视察工作,晚饭很快也就结束了。
孙颖之站在路口看着曾泉和方希悠离开,久久不动。
夜风里,灯光似乎都在摇曳着。
“怎么还不回去?”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马上。”孙颖之道。
母亲走到孙颖之身边,叹了口气,道:“泉儿他,会走好的。”
“我们一直都没有看错人,不是吗?”孙颖之望着母亲,道。
母亲点点头。
孙颖之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妈,有件事,我,想跟您说。”孙颖之突然说道。
“什么事?”母亲问。
孙颖之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揽着母亲的胳膊,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去您那边再说吧!”
坐在回程的车子上,方希悠和曾泉两个人都一言不。
“你怎么了?”曾泉终于打破了沉默,问道。
“没什么。”方希悠说道。
“关于长提的建议——”曾泉道。
方希悠看着他。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想跟我去荆楚,你可以不用去。深入基层什么的,对于你来说,太过勉强了。长是那么希望的,希望我们可以把什么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是,并不一定什么事都要去做。你不愿意的话——”曾泉道。
方希悠苦笑了下,道:“你还真是够体贴的。”
曾泉看着她。
“别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好吗?”曾泉道。
“是啊,我是阴阳怪气的,不如颖之那么全心全意替你着想——”方希悠道。
曾泉的眉毛微微动了下,道:“你好端端的又说颖之干什么?”
“难道你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方希悠也看着他,道。
“你——”曾泉道,可是,方希悠打断了他的话。
“真是有点急不可耐了。”方希悠道。
曾泉盯着她那张看似风平浪静的脸,真是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曾泉道。
“我是不理智,可她呢?”方希悠道,“现在真是连一点掩饰都没有了。”
曾泉真是要崩溃了,盯着她,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他就再也不理她了。
方希悠看着他,咬了下嘴唇,闭上眼,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转过头。
车子,开向了医院。
当两人到达医院,分别下了车,可是依旧是互相不理睬。
走出了电梯,曾泉才停下脚步,看着她。
方希悠也停下脚步,看着他。
“爸身体不好,我们,就不要在他面前吵了,好吗?”曾泉放缓语气,道。
方希悠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曾泉跟上她。
病房里,方希悠母亲已经回去了,方慕白正和他的下属们谈工作。曾泉和方希悠在外间的客厅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会议结束了,才起身进去,和方慕白的下属们道别。
“我出去送一下大家。”沈东原对曾泉道。
病房里,只剩下了曾泉、方希悠和方慕白。
“爸,您吃过饭了吗?”曾泉问道。
“嗯,吃了点。你们呢?从长那边过来的?”方慕白问道。
“夫人说她明天过来看您。”方希悠对父亲道。
“就不麻烦他们了,都那么忙的。”方慕白说着,取下眼镜,递给病床边的曾泉。
“我把床摇下去,您躺下吧!”曾泉对岳父道。
“好啊,我这也坐的累了。”方慕白道。
方希悠端来一杯水,赶紧递给父亲。
“小徐过来跟我说了,关于组建新部门的事,是你跟长建议的?”方慕白喝完水,把杯子递给女儿,对曾泉道。
“嗯,长问我了,我就和他讲了。”曾泉道。
岳父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现在也只有那么做,才能补充缺陷了。”
“那您是要开始准备组建了吗?”曾泉问。
“是啊,还是尽快开始着手吧!早一点开始,也准备的充分一点。”岳父道。
“长说,想把阿泉调到深改小组里面,让他主管网络方面的行政问题。”方希悠接着说道。
岳父愣住了,看着曾泉和方希悠。
“长说的?”方慕白问。
“嗯,我们聊起来网络行政方面的问题,他就说让我来负责。”曾
泉道。
方慕白看着曾泉,“哦”了一声,道:“既然是长的意思,那你就好好干吧!不过,荆楚的工作,是你的根本,不要废了。”
“嗯,我知道,爸。”曾泉道。
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女儿女婿,方慕白的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妻子在他的病房待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才离开。
这一个下午,夫妻两个交谈了很多,似乎这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知心话。
妻子告诉他,女儿已经把出轨的事跟她说了。而现在,他们应该怎么做?
是啊,怎么做?
应该离婚吧!劝他们离婚吧!
如果再不离婚,怎么对得起曾泉?怎么对得起曾家?怎么对得起他们方家的名誉?可是,一旦离婚,一旦方希悠出轨的事传出去,曾家和方家的脸面又往哪里摆?如果是其他时间倒也罢了,现在曾泉已经被长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已经到了舞台的中心,一旦曾泉和方希悠离婚,就算曾家和方家的联盟不依旧存在,可是,未来方家对国事的影响力,就绝对不是说婚姻关系存在的时候那么强劲了。
这是事实,即便现在看不见,不久的将来也会看得见。
而身为方家,即便是曾泉和方希悠离婚了,可还是要继续支持曾泉的,毕竟,他们能选择的人,也就是霍漱清和曾泉。
方慕白,陷入了痛苦,而他的妻子,也是被女儿这头脑热的行为给煎熬着。
两个人在病房里聊了很久,接到了方长的电话,老长也来医院看儿子的病情了。
方慕白并不想隐瞒这件事,而在父亲到来的时候,徐主任第三次来到了方慕白的病房,当面向方慕白传达了长让他组建新部门来加强组织监督的命令,而且,徐主任也很明确地跟方长和方慕白说,这是曾泉跟长建议的,长很高兴,马上就采纳了。
听到徐主任这样别有用意的暗示,方慕白怎么会不明白?
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的,为难。
而现在——
很明确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方慕白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他面对的是自己多年来视如己出的曾泉,另一方面,他需要为方家的未来谋划。为了曾泉,他要劝他们离婚,可为了方家——
为了方家,难道不该劝他们离婚吗?
这样的事瞒着曾家,瞒着曾泉,这才是对两家关系的背叛和摧毁。
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就算他想瞒,能瞒得住吗?
坦白,才是让彼此之间可以继续信任下去的基础。
可是,面对着父亲,方慕白什么都没有说。
一旦父亲知道了方希悠的事,不用说,他都知道父亲会怎么做。
要想隐瞒住这件事,就必须让所有的知情人闭嘴。而身为当事人的沈家楠,那基本就是凶多吉少——
想起当初无辜死去的夏雪,方慕白选择了对父亲隐瞒真相。并且,在父亲离开后,给外甥顾长清打电话叮嘱了一遍,说,这件事绝对不许告诉老爷子。顾长清答应了他。
此时,看着曾泉和方希悠,方慕白深深叹了口气。
“泉儿,希悠,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们两个人走到今天,一路的吵吵闹闹,我都很清楚。当初,说实话,让你们结婚,我们这些长辈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你们两个,为了我们两个家族,走到了一起。我原本希望你们可以幸福走下去,可以好好地生活。可是——”方慕白叹了口气,“可是到了现在,我——”
曾泉是不明白方慕白怎么了,可方希悠很清楚。
她盯着父亲,紧张极了。
父亲要干什么?难道父亲要跟曾泉说了吗?
“爸——”方希悠叫了声。
方慕白看着女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慕白才说:“你们,离婚吧!”
离婚?
曾泉和方希悠都愣住了,盯着方慕白。
“爸?”曾泉问道,“爸,您,您怎么了?”
方慕白闭着眼,微微摇头,道:“我想说的,就这么多,离婚吧!今天下午我和你母亲也谈过了,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决定。你们,离婚吧!”
“爸——”方希悠叫道。
“爸,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叫医生过来看看?”曾泉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原委?方慕白突然这么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手术后遗症。
曾泉刚要站起身,方慕白就按住了他的手,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爸——您别这样,您别激动——”方希悠忙起身叫道。
方慕白转过头盯着女儿,那一对锐利的视线,那让罪犯胆寒的神情,如今盯着自己最爱的女儿。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闭上眼,慢慢松开曾泉的手,道:“你们两个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可是,曾泉哪儿敢走?
“爸,您先躺着,我叫医生过来。”曾泉说着,就赶紧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方希悠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