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付先生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父亲他一直都在等着你,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要孩子,因为他怕自己一有孩子就把原本属于你的那本疼爱给了其他人,他用自责和悔恨向上帝忏悔,希望上帝能听到他的声音,将你送回他的身边。”
“尤其是外公,九十多岁的老人至今都没有放弃寻找你的下落,小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一直都在找你,找了你二十多年,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这里,付先生语气哽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跟我去见见他们,见见你父亲,见见外公,见见那些在等你回家的亲人们……”
“付先生,”我紧紧捏着衣角,“您别『逼』我,行吗?”
我想他一定看出我在逃避,竟然跟我说,“我们没有『逼』你,要是『逼』你的话我早就把这事告诉你了,也不会费尽心思瞒了那么久。”
付先生叹了口气,“要不是出了韩雅这事,叫你对小灏的身世一直持怀疑态度,我也不会这么早告诉你真相,我们也很为难。”
“你们?”我敏锐抓住他说的重点,“你的意思是除了你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世,谁?”
这话刚问出口,脑海中就划过一个人的身影。
果然,就听付先生说,“还有韩盛。”
真的是他。
我深吸一口气,“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初我刚见到你就起了疑心,便叫易景轩调查了你,又去医院做了检查,事实证明你真的是我的亲表妹。于是就对你更加照顾,韩盛见我对你过分关心,怕我算计你,也调查了我,一来二去,就猜到了一些情况。”
“后来韩盛为了你和韩家彻底决裂,差点被韩镇江给弄到国外去,我看他对你是真心一片,就将你的身世告诉了他。”
“本来那个时候我就想把真相告诉你,但被韩盛给拦住了,他告诉我说如果我突然跟你说了这件事,你非但不会跟我回去还会跟我彻底闹僵,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瞒着,等以后有时间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慢慢说。”
“只是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了你真相,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韩盛说的对,幸亏你当时没告诉我,要是你那个时候就跟我说了,说不定你到现在都找不到我人,我肯定为了躲你们离开帝都了。”我苦笑,“看来,我还真的是你表妹了……”
说实话,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小时候,我总是偷偷幻想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只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被遗弃了。
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我,带我住进城堡一样的房子,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快乐的像个小公主。
而不是每天灰头土脸的任意被人打骂欺辱,只剩下半条命,为了活下去,连一口馒头都要去偷去抢。
后来长大了,终于明白幻想之所以是幻想,是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不可能变成真的。
也是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要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我拼了命去学习,像个疯子一样。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知识是平等的。
我太渴望过上好生活,但凡能赚钱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我怕自己稍微一松懈,又会被打回原形。
我实在是过怕了一无所有的日子,穷怕了。
幸运的是,我成功了。
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帝都买车买房,还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以前买个三块五的菜荚膜都要犹豫好久的我,如今穿梭于各大奢侈品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毫不在乎。
然而,就在我什么都得到了,什么也不缺了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我,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个传说中遗落民间的公主。
给你你会相信吗?
真的太可笑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事实证明,这确实是真的。
付先生看出我情绪不稳定,就说先给我一些时间,叫我缓一缓。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韩盛,我说,“付先生说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韩盛没有否认,而是问我,“你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帮着付先生隐瞒了你?”
“要听实话吗?”
“嗯,实话。”
“我当然是怪你的!”搂着我的臂膀陡然收紧,我说,“可是我很感激你,幸亏你拦了付先生,否则的话……”
韩盛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叹气,语气中满是心疼,“我并不在乎你是谁的孩子,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女孩。”
“艾小佳,你要记着,不管这世上有多少人爱你,我韩盛永远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同样,不管有多少人厌弃你,我永远都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天使,唯一的宝贝,此生挚爱。”
付先生跟我说了那么多我都没哭,偏偏韩盛的这一句话,叫我哭了出来。
韩盛也不劝着我,只是将我抱在怀中,不断拍着我的背。
等我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接了一大杯温开水叫我喝下,帮我洗完脸后,又拧了热『毛』巾帮我敷眼睛。
我知道自己刚才失控了。
见韩盛的衬衫上全被我的眼泪和鼻涕给弄湿,我很是不好意思,可我又不想叫他看出来,就故意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怎么那么讨厌!看到我哭都不知道安慰我一下!”
他眼底含笑,低沉『性』感的嗓音微微上挑,“是,我讨厌,那你打我出气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来,往肚子上打,这儿没骨头,不硌手,打了不会疼!”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在他肚子上锤了一拳。
“就知道哄我开心!”
“你是我爱的人啊!我不哄你哄谁呀?”
经过刚才的发泄,此时我已经平静下来。
也接受了我是付先生表妹这个事实。
我窝在韩盛怀里,跟他聊天。
“韩盛,你知道付先生他当时跟我怎么说的吗?他说我是他亲表妹,还说我父亲是英国王室贵族,说我外公也很厉害,你说好不好笑?如果我真的有这么一个牛『逼』的家世,那为什么我的前二十几年会过的那么辛苦?”
“从小到大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艾小佳是个野孩子,是被父母抛弃了的野|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一次又一次幻想我的亲生父母会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说我不是个野孩子,是他们放在掌心千疼万宠的宝贝儿……”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其实我早就不抱希望了,因为对我来说,有没有父母已经无所谓,反正我靠自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何况现在还有你陪着我,疼我,爱我,护我,我想这辈子我已经满足了,也不再奢求了,真的。”
韩盛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心疼,“可是你还是想要一个家,一个有爸爸妈妈完完整整的家。所以你今天很开心,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个孤儿了,你也是有家人的孩子了。”
“我知道,原本你可以直接跟付先生翻脸的,但你没有。因为你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说的是真的,所以你怕自己发脾气时会叫他难过,你舍不得,毕竟那是关心你的亲人。这就是你为什么忍到家里,才扑倒我怀中大哭的原因。”
“小佳,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女孩,可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地叫人心疼,很多时候我多么希望你会任『性』一点,这样你就会少吃点苦,少受点罪。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心狠狠一颤,眼眶胀胀的,喉头发酸。
我故意哼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对着他恶狠狠说,“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得!少给我做阅读理解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你韩盛这辈子都是我艾小佳的人!永远都别想离开我,我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缠的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安生!”
“好啊!”他低头咬了咬我的嘴唇,“你说的,要生生世世缠着我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谁反悔谁小狗!”
后来韩盛问我,“这件事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故意说,“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的想法还重要吗?”
韩盛反问,“你说呢?”
“其实……不管我和付先生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把他当亲哥哥的,至于他说要我去见我……”说道这里,我嘴里含糊道,“这件事先不着急,回头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无法将父亲那两个字说出口。
我想这可能跟我前二十多年的亲情缺失有关。
韩盛明白我的想法,也赞同道,“嗯,不着急。”
我说,“韩盛,其实我真的很开心。”
因为我有亲人了,真正疼我爱我的亲人。
他说,“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那天晚上在睡着之前,我在心里偷偷想:原来我真的不是个野孩子,我也有家人,有亲人,他们一直在等着我回家,这么多年了,拥有幻想的人原来不只有我一个,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