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沉吟片刻道，“小菱，你说......要我帮她这个忙么？”
我看了她一眼，低头道：“从心来说，我是希望姐姐你帮这个忙的。”
“但是从理智上来讲，我反而不希望姐姐牵扯其中。”
青芷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随即笑道：”你很懂我的意思。“
”顾姐姐是好心，我在集训地的时候，几位姐妹都蒙她照顾。“
”对了，顾姐姐的家中有人还在北地大营的。“
青芷点头道：“我听说了，上回出门还遇到过集训地的女官，虽然她的大姐我也只见过没几回，但是知道对方还挺得陛下器重的。”
话题绕了一圈，我压下心底的波澜，语调平静的问青芷：“姐姐去过主楼了，那位......国师大人的情况如何？”
“不好。”青芷叹了口气道，“不太好。”
我愣愣的望着她，好半天才道：“既然如此，姐姐切莫去打搅国师大人了，他安心静养是最要紧的。”
“那找你的那位好友的事情要怎么解决？”青芷眼神转了转问我。
“姐姐不是跟我讲过的，宫中哪来所谓的好友。”
“但是有初进宫一同集训的经历在，加之她顶着寒风特特的跑这一趟，还不是为了她自个儿的，我是要帮她这个忙的。”
“难道......”青芷犹豫的看了我一眼道，“你打算去麟德殿找皇贵君？”
“嗯，”我点头道，“皇贵君说的要调我去麟德殿。我看他的举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倒是很认真的。”
“他将我送去的册子都妥妥的安置在了书房，这个忙，我想我开口的话。他答应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我垂下眼帘，遮住了一腔心事。
青芷听闻，顿了顿道：“小菱你话说的没错，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欠的人情更多。”
“你该听过些皇贵君的传闻的，这后宫之中。直到大国师来之前，都是他一手遮天。”
青芷忧心忡忡的道：“你欠了谁的情都好过欠下他的。”
“青芷姐姐，我只是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大不了我答应了去麟德殿做事，他总不会叫我去杀人放火的。”
青芷沉吟不语。片刻之后终于抬起头笑道：“也是。”
“姐姐，国师大人身体抱恙，不能拿这些琐碎的事情去打搅他，于他静养不利。”
“小菱，你似乎很关心主楼的那位国师大人。”
此话一出，我心跳加速，脸上强作镇定道：“姐姐，我们人在蓬莱阁之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咱们的倚仗，自然是希望他一切都好的。”
“他人在这里，别说清思殿顾忌几分。连麟德殿做事都得权衡。”
“只怕宫宴之后，他会随陛下去北地战场。”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北地苦寒，陛下......放心让国师大人去么？”
青芷小声道：”是宫中的传闻，要等宫宴之后才能晓得，但是看他们传的有板有眼。大约六七成的可能是有的。“
我心思流转，忍不住做了一个跟青芷着急时候相同的动作。在室内踱起步来。
等我回神，青芷正盯着我看。边看边笑：”我怎么觉得咱俩真是像啊。“
”有一点啊。“我脸红了一下，无奈的笑道，”姐姐，我是在想到底要跟麟德殿那边怎么开这个口。“
”其实还是为难，贺衍之要的是我去当宫女，结果我人没去，还得先拜托他收下集训地的姐妹，你要是他，会答应我么？“
青芷想了想，促狭道：”坚决不答应，直接跟你说，你留下，她也能来，你不来，叫她边儿凉快去。“
”姐姐！“我抱怨了一句，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好了，不逗你，我是他的话......哎，可惜我不是他啊。“
”是要姐姐设身处地的想想。“
”我会答应的。“青芷决断道。
”哦，说说理由。“
”你都托付了人给我，当然你自个儿也很快会来的，要不我就拿你的姐妹出气，你情何以堪啊。“
”姐姐，幸好你不是他，你真是......有做恶人的潜力。“
”我一直都是恶人啊，小菱你不知道么？“
“要分对谁，是吧？”
“没错呢。”
我在小桌旁坐下，青芷随后跟着我，坐在了我的对面。
两个人的位置，刚好是正对着的。
眼光在桌上扫了一眼，我忽然见到了多出一件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先前顾绮梅来的时候用过的帕子，她随手搁在了桌上，忘记拿走了。
我看到了，青芷也看到了。
她先我一步，将那块帕子移动到了她跟前，仔细端详了几秒钟，抬起头笑道：“那位顾绮梅，真是绣工了得，国都城内最好的绣坊最好的绣娘，也不过如此了吧。”
“青芷姐姐，你想错了。”我笑道。
“怎么说？小菱觉得这帕子不够精致么？”
“不是的，姐姐，帕子极好，但不是那位顾姐姐的手艺。”
“难道是那位要进麟德殿的妹妹？”青芷问。
“都不是，还有第三个人。”
我缓缓的道：“集训地的时候我们四个住在一起，还有一位姐姐叫谷兰，她的绣技的确是巧夺天工的，这块帕子是她绣给顾姐姐的。”
我解释了几句，见到青芷望着帕子上的精美花样眼神中闪着赞叹的光芒，我从怀中掏出自个儿随身携带的帕子递过去道：“你看看谷兰姐姐替我绣的。”
青芷一把接过，拿在手上看着，反复看了几遍道：”这手艺！“
青芷捧着我的帕子。爱不释手，看的眼神都亮了。
片刻之后，她放下帕子抬起头问我：”小菱，你那位姐妹若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如趁着还没有人将她挑走。咱们想想办法让她来花圃吧。“
”跟你一块儿的，差不到哪里去，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其实......我才是最差的。“我低头丧气的道，换来青芷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她用手按住我胳膊道：”姐姐跟你说认真的呢。“
”哦，那我最好去一趟。得亲自问问她啊，谷兰姐姐也有她想去的地方呢，她最想去的是......“
我瞄了一眼青芷，故意顿了顿，引得她接话道：”恐怕是尚衣局吧。“
”姐姐猜得很对。“
”小菱。“青芷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道，”你去集训地，要是见到了谷兰，直接跟她说，尚衣局未必是个好去处。“
”这话怎么讲？“
我不解的看着青芷问，”谷兰姐姐说了，是一心想要去尚衣局的。”
“她是家中长女。母亲在国都城做的布匹生意，家中的生意今后多半要她经营，宫中呆几年。若是能到了尚衣局那地方，好比如鱼得水了。”
“正好是提前学习的机会。“
我几乎是将古兰当初跟我们讲述的原话重复了一遍给青芷听。
”姐姐，你怎么看？“
青芷并未直接回答我，而是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问我道：“集训地的课一直都很辛苦，我当初进宫的时候也过的一样的日子。”
“我问你。那位谷兰在集训地的表现如何？”
“她啊，”我回忆了一下道。“是很好的，我们几个人当中。她也是跟顾姐姐一样的，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条理，学东西也快，很容易就上手。”
“说起来，这方面的能力，倒是小明珠要差一点，但是她人特别娇憨可爱，大家都宠着她，喜欢她呢。”
“就像你说的，她有这样好的手艺，能力也强，可是她去了尚衣局是刚进的新人，你认为她的日子会好过么？”
“青芷姐姐难道尚衣局那里明争暗斗的事情很多么？”
“小菱，你问的！宫中哪个地方不是这样，几个宫的贵人美人为了争得陛下的恩宠不晓得明里暗里斗过几回，男人是这样，女人当然也不例外。”
我靠在墙上叹气道：“照这么说，我还得设法说服谷兰考虑一下来咱们这里呢，至少人事还简单点。”
“就是啊。”青芷点头道，“你去跟她说说，选不选在她，我是好意。”
“况且她喜欢绣花，花圃有宫中最多的奇花异草，是现成的样子啊。”
我眼前一亮道：“这话很对，谷姐姐见到这些漂亮的花草，一定会技痒的。”
“好，我听姐姐的，明日要是得空，我就去一趟集训地，好好跟她说说。”
话一出口，我笑嘻嘻的侧头对着青芷道：“当然得姐姐应允我出去乱跑才行。”
“不是乱跑，是有目的的走动，不过你别忘记了，第一站必须是麟德殿，你要办成了那件事，才正好去集训地报个信，至于花圃要谷兰考虑的事情，则是顺带的。”
“谈话的时候，还得避开其他人，尤其是那个顾绮梅。”
听到这里，我诧异道：“青芷姐姐不喜欢她？！她哪里不好？”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像她那样的人，总之，还是离远一些的好，我在宫中呆得久嘛，有自个儿的判断。”
“好，听姐姐的。”
安置的话题告一段落，我还是记挂着最重要的事情，忍不住又插了一句道：“姐姐，国师大人用来入药的花草可还缺，要是缺的话，明日一早......我去花圃采摘。”
青芷看着我，笑眯眯的不说话。
我心虚地道：“日出前摘下的花草，入药是最好的，我是从前任管事的册子上......看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