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注的看着萧楚的双眼,沉默了片刻道:”算了,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听刘将军的话,他说的对,我是该早些回去了,明晚再来。“
萧楚嗓音带着几分低弱暗哑的道:“小菱儿,回去的时候当心。”
“没事的,不要担心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我嘴角弯了弯,冲着他笑道。
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萧楚身上厚重的被子,我上前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
很想伸手去替他撩开散在唇角的一缕头发,很想!
可我终究没有那样做......
我趴在chuang沿边,俯低身子靠近他,在他耳边柔声道,”你好好休息,睡一觉,明晚我再来。“
......走出屋子,清冷的月光照着花园,刘将军高大的身影站在屋檐下,他明亮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接着不声不响的跟在后头。
我沿着小径走过去,原路返回来时的地道出口,抬手接过他递给我的火把。
“听他说,这宅院是你买下的?”
我借着月色,看着刘将军的双眼,问他:“我从地道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宅子很冷清,先前灯不亮,还以为没有人。”
“呆了这么些功夫,我也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将军府有这么冷寂么?你难道一个底下人都不用?”
他低头跟我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看着松缓了一些。
他沉声道:“这里不是我的府邸,买来之后是一直空关着的,对外都称是个商人买下的,一年之中大半年都不在应天。”
“做的是到南方去的生意。”
我神情诧异的看着他,环视了一眼宅院,花圃被打理的整整齐齐,草木都有修剪过的痕迹,小径也清扫得干干净净。
月光映照下的整片宅院都是干净整齐的,委实不像是荒芜没人住的模样。
看出了我的疑问。刘将军目光移到我脸上,仔细的打量了我的神情,才道:“这宅院,将军府的下人隔上半个月便会暗地里来打扫一番,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宅子,在应天不止一处,都是他跟我商量计划着置下的。”
他解释的清楚明白,把我想问的话都给说全了!
我垂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刘将军,你千万千万替我好生照顾他!“
我仰起脸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心微微出汗。眼神中则带着恳求。
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我叹息了一声鼓起勇气道:“你放心,他想瞒着,我一定配合,我可以装成——不知道。”
没有丝毫迟疑的。我冲刘将军默默地行了个礼,转身没入地道中......
刘光远看着女孩单薄的背影消失不见,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接着,他快步走回屋子内,萧楚睁开眼睛低声道:“她走了?”
“是,回去了。”
刘光远脑中还响着她嘱咐的话,声音回荡在耳畔,她什么都知道,却说愿意配合着他演戏。
一个要瞒要骗。一个便故作不知,这两个人!
此刻萧楚问起,他有些分神,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几个字,也没有多余的话。
萧楚叹了声。动了动身体,像是要起来,可是乍然移动,疼痛便铺天盖地的袭来,他额头迅速的沁出冷汗,一滴滴顺着鬓边淌下来。
刘光远疾走几步,扶住他道:“大夫嘱托的,不能动。”
萧楚在他面前,不再掩饰那份疲惫跟痛楚,但他有话要说,不愿意躺着,因此他没有推开刘光远扶住他的手臂,往他身后塞了个垫子,勉强靠在了chuang头边。
萧楚强撑着精神,苦笑了一声道:“我自个儿就是大夫,很清楚状况,可是耗不起太多的时间,所以,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准备。”
刘光远眉头皱了皱道:“三天你能动了?”
萧楚的眼神落在那扇紧紧着的木门前,低声道:“夜长梦多,我担心她的安全。”
“徐嬷嬷都被叫去审问过了,也没有人来找叶姑娘,你难道还担心出了破绽?”
“光远,你不懂。”
“萧凛那个人,一贯都是心狠手辣的,他不敢动她只是一时的,还留着是想引我出来。”
萧楚喘息了几声道:“哪怕是赔上我这条命,应天也不会落在他手上的,我宁愿扶持阿宁当一国之主。”
“你说的什么话?”刘光远不赞同的看着从小到大一起十多年的同伴,两个人之间私下相处,从来称呼都是平等的。
“你既然能从大冶将叶姑娘带来,还说什么赔上命的话,若是你出了事,要她怎么办?回大冶,基本不可能了。”
“她无亲无靠的一个人留在应天?你舍得?你忍心?”
“这是假设的最坏的打算。”
萧楚笑了笑,牵动伤口,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口气道,“我只是说说,你也知道,受伤的人行动不便,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行动不便还一路急着赶回来,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刘光远腹诽的看了他一眼,凉凉的道:“说到底,就是四个字,重色轻友。”
萧楚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牵动伤口的疼痛,他一手虚虚的摁在了胸腹间。
“你这直愣愣的个性,从小到大......一点没有变。”
刘光远瞪了他一眼道:“就该让你落在萧凛的手里,被他折磨才好。”
萧楚喘息了几下,明丽的眸子斜了他一眼道:“阿宁在宫中怎么样,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阿宁过的好不好?”
“好的很,补药养着,能动能走能吃能睡,比现在的你强。”
”不能这么比啊,“萧楚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感慨的道:“不过你说的对,调理这么些年,我看着阿宁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
“个子也长高了些。快赶上你一般高了。”刘光远回想了一遍,笑道,“出行前,我去宫中见过他一次,险些将那个背影看成是你。”
”你别说啊,要是他跟你穿着同样的衣服,真是很容易认错的。“
萧楚笑道:“原本就该是跟我一般高的,不过迟了一小会儿而已。“
”只是他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不足,母后为了他操碎了心,这么些年养在深宫里。名贵的药材调理着不惜工本。他若是再不争气......”
萧楚没有说完便咳嗽起来。难受得厉害,胸口更是闷得喘不上气,接连几天的奔波,加上刚才在叶菱面前着力的绷紧神经掩饰着。
此刻的他。真正是到了强弩之末。
刘光远皱眉看着他白得渗人的脸色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好生睡一觉。“
”三天时间,我也得做些筹备。”
他上前一步,抽去垫子,扶着萧楚翻了个身侧躺着。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楚声音低弱的道:“她有没有......看出破绽?”
刘光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摇头道:“点了熏香,盖着这么厚的棉被,该是闻不到你身上的气味了吧。”
“她只是觉得你奔波多日很累了,托我好好照顾你。没往你受伤的那个方面想。”
萧楚蜷着身子脸色苍白的道:“可是我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你有没有听到她说的,他父亲叶慎之在大冶曾经做过香料的生意。”
“她说的这样一句话,是不是她对香料很清楚啊,你说她会不会怀疑到那香料上。”
萧楚说着。呼吸气促起来,他忍住伤口尖锐地疼痛,抓了刘光远的袖子问:“你刚才送她原路回去,入地道前,她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刘光远眼神闪了闪,瞥了一眼屋外道,“她只说你多日赶路太辛苦了,要我盯住你好好休息。“
”他父亲做生意是不假,她一个养在闺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对香料精通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话交待。”
“那就好。”萧楚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阖上眼嘴角动了动,他淡淡的道,“是我......多虑了。”
......我茫然的走在地道内,这暗道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细碎的小石子,应该是修建伊始就铺成的。
脚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轻响,我的心头却一阵一阵的疼痛。
不知不觉间,我眼眶的泪便是忍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只能闻到通道里那股子贯穿始终的气味,我加快了脚步,抬手拭去泪水,顺着地道的方向尽快往来时的入口走。
我刚才问过刘将军,确实没有想到他们早就安排下的这个后手。
若不是萧楚告知我,我实在是不晓得我住的宅院还有这般玄机。
幸亏有这条地道,才能顺利的见到萧楚。
......回到房中,我脱下身上的衣衫,目光逡巡了一眼桌面上的摆设。
我打开其中某个盒子,取出一包香料,想了想,我伸手握住了桌子上放置的茶壶,将剩余大半壶的茶水倾倒在了铜盆中,又将香料洒了进去。
岭南出产的一点点迦南香,混合了丁香,甘松,苏合,只是粗制的,难得混出的味道也挺好闻。
应天那一次夜逛市集,看到了,忍不住买下两包。
室内弥漫开久久不散的香气,我想也不想的就将那小半盆水倾覆在了我脱下的那一身衣衫上!
(ps:快要开虐了,亲妈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