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阳城的夜晚,推窗向外张望,眼前的巷子跟之前呆的老街形成鲜明的对照。
临街檐下走过的人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我却是睡不着,有种说不出的烦恼始终萦绕在心头。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更是无法言说的让我困惑。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夜已深深,我的警惕油然而生......吹熄了灯火,我动作迅速的隐到了帐后。
从虞北开始的惊变让我没法将眼前场景以平静心来对待。
我在黑暗中悄悄留意走廊内的声响。
脚步声在我门口徘徊,一步一步的,我神经绷紧,集中注意力在那个阴魂不散的脚步声上。
出乎我意料的是,对方在我门外徘徊了许久,眼看着就要到我推门冲出去看的时候,它消失了!
寂静带来的不是安心,我踌躇了片刻,作出决定将室内的家什移动了位置。
说起来,客栈的房间,要的还是最普通的,家具加起来也没有几样。
我眼神在室内扫了一圈,将窗口的桌子挪动到了门背后,将门顶住,还在上头放了一把椅子固定。
连带窗口的木销子我也检查了一遍,确保扣严实了。
我不清楚这些不安的情绪为何在今晚上到了一个顶点,我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在做着防备!
但是我也很明白,真有高手来的话,这些不过尔尔,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是。能拖延上几秒钟也是好的,时间对危急时刻来说,无比珍贵!
防备心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便放弃了上chuang睡觉的念头。
我在chuang边纱帐的边沿一角靠着架子,静静回想了一遍来时路上的状况。甚至连赶车的女主人一家的举动也想了。
暂时找不出不妥当的地方,一路上也没有遇到盘查我们或者是对我们产生兴趣的陌生人。
我跟我自己反复暗示,暂时放下心来,我在这一刻,是安全的。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在何时睡着的。
一觉醒来,外头的天已经是蒙蒙亮了。屋子内的一切跟昨晚的一样,没有异常的痕迹。
我松了一口气,在季九的敲门声响起前,将室内陈设恢复了模样。
......同一时刻,老街天香楼的偏门。西兰朝中的大将军换了一身走在街头都会淹没人群的平常衣袍,等候在那里。
跟往常一样,等的人要出门的时刻,照旧是清过场的。
在她看来,那位公子,不对,现在是被称为国师的那位公子,新晋的国师本人倒是对这样超乎寻常的礼遇不甚上心。
她敏锐地觉察到。他本人似乎还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在女帝身边呆久了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啊,于是她便顺从对方的喜好。至少在沿路上,从未曾不讨喜的称呼对方“国师”两个字。
话说,她连对方的面貌都没有仔细明白的看清楚过。
此人并非西兰人,却是入乡随俗得很,进出都同国都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戴着帷帽行走。
喜好一身白衣。风神闲散,气韵荒寒!
然而。女帝的指令不可违,她跟从前一样。只需要恪尽职责的做好该做的,顺利将公子送到北地就可以。
能想到在那里,女帝早就等得有些焦躁了。
清晨冷风中,她在袖中摸到两封信,前一封是虞州加急送到的信,后一封是出自公子之手的几乎一蹴而就的信。
昨晚一看到来信,她便勃然色变,可是这信交到公子手上,对方看完居然退了回来。
附带退信的还有一句话:“除了虞北,国都皇城西营能调动的战马还有多少?”
公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慵懒,这把好嗓音极为动听甚至还带着些云淡风轻,但是站在那里的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汗。
所谓上位者的威压,总是无时无刻存在的!
这种感觉甚至比呆在女帝身边更甚!
她怔了怔,擦着额头的汗赶紧低头回应了大致的数字。
换来他笃定的声音:“知道了。”
再没有下文。
她却是等得不甘心,顶着压力转回他门外来了一句:“虞北的战马几乎是战局取胜的倚仗,眼下消息还暂时压在手上,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向北地传送讯息。”
下一刻,语声中带了淡淡笑意:“这封信,我来写。”
......距离三步开外一直在等候的送信使终于看到将军的神色松动。
片刻之后,信交到了他手中。
清晨的洵阳,一骑快马出了城门口,目标直指北地——女帝大营!
......“笃笃笃”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季九等候在门外,等着屋子内的那个人的回应。
然而他等到的,是沉默。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突然想起之前也有过的经历,心中一紧,正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
该不会,又如同上次一般的,室内都是空的,人不知道在何时没了影踪?
他终于伸手想要去推,在手掌将要碰到门的刹那,门被人从里打开了。
......我开门出去,看着伸手的季九,直直盯着我,他眼下淡青色的阴影十分显眼,表情却是难得的尴尬紧张。
我没有多想,对着他淡淡一笑道:“今日去街上备齐要用的东西,明早就出发,你看怎样?”
“我打算上午去采买干粮,顺带去趟药店,“我已想好了说辞,语调流利的道。”下午去那位开茶叶店的姐姐家,人家捎带了我一程,路上也承蒙她照顾。“
”受人恩惠于我总是负担,特别是在洵阳这样的地方。”
我目光对着季九的眼睛道:“你也知道的,未必会有下一次来的机会。”
“所以。我想过了,打算走之前,还是去她店里一趟。”
我打量季九的神情,顿了顿道:“你原本想给她的银子,就去她家茶叶店买几包茶叶带走,你看怎么样?”
接连两句的“怎么样”让季九脸上局促的表情慢慢转了过来。他低头道:“这样也行。”
“就按你的计划走。”季九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恢复了连日都能见到的神情,他注视着我的脸道,“既然决定了,这一刻街上店铺也都开张。“
他转身先走。在我前面带路:”你跟着我来。”
......在洵阳城的街上,找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两碗面条,打算吃饱了去采买我说的东西。
街上赶早市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山城洵阳的街头还弥散着淡淡的雾气。
热腾腾面条上桌,没吃几口,街道的另一头忽然起了喧闹。
我停下筷子,几乎同时。季九也作出了同样的反应。
洵阳城的街头,昨日在城门口见到的身着相似衣服的卫兵正列队经过。
我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打了一个转,总觉得今日这些人的表情看着比昨日见到的严肃不少。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在我们邻座坐下来的人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着今早爆出的消息。
我跟季九沉默不语的凝神听着,偶然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我脸上的表情却不动声色。
来了!
尽管是比别处迟了不少,消息终于还是到了这座山城。
女帝的征兵令发下来了,城门口很快开始张贴。
守城卫队的效率当然是极高的。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洵阳,持续一段时间的话题都将围绕着这件事情而展开。
我如同嚼蜡的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条。看见对坐的季九也放下筷子,我对他使了个眼色。
匆忙付过面钱。我带着季九走回刚才经过的一处小巷子口。
巷口的大树压下茂盛的枝条,刚才的铺子人多嘈杂。直觉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选择这里,是因为安静。
身边少有人经过,我在树影中站定,对着季九道:“你刚才听到洵阳的人在议论了。”
季九从容的道:“你怎么看?”
我顺着街道上卫兵走过的地方瞥了一眼道:“你记得我们在恒城的时候吧。”
恒城的情况又会跟这儿的相差几何呢,除了虞北的特例外。
征兵令一旦下来,总是会有些波折的。
我嘴唇抿了抿道:“迟恐生变,再把计划提前,只用半天做完该做的事情。”
“你去采买干粮,顺带去茶叶店一趟,我则去药铺。”我掰了掰手指道。
“等事情办完,我们下午就出城往北去。”
抬起头望了一眼刚刚升起的初阳,我语调冷静的道。
“今日是征兵令刚刚下发的第一天,暂时还是平静的,“我语气转为决断,”要起变,也没那么快。”
......独自一个人走在洵阳的街头,目标十分清楚,就是大街上最大的一家药铺,我在季九那边取了银子,打算配齐我需要的方子。
原本想挑个不起眼的药铺子,但是洵阳城说大也不算太大,若是一家凑不齐需要跑几家,反而耽误更多的时间。
走到大街上我要去的那家药铺门口,我加快脚步走进去,冷不防门口冲出来一个人跟我撞了一下。
“对不住,借过。”
他十分匆忙地跟我擦肩而过,那句抱歉的话飘散在风中。
我却在原地站了很久,那个背影实在是太眼熟了!
(ps:当妈妈不容易啊,本来还以为今天糟糕的状态要耽误更新了,还好还好......每天守候着我更新的亲,都在陪着我一起经历生命中的每一步,我们都要好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