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经过的时辰不久,这国都的巡城卫队来得倒快!
我看着街上经过黑压压的队伍,着实被震惊到了。
按理说,刚才经过的那位坐着马车的国师,对方要是张扬的个性,怎么可能乘坐的马车上只有一个低调的标志,还是那位侄女在衙门任职的老人才能认出来。
护卫队那会儿经过的人数也非现在的阵仗能比。
这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哪一位大人物要来?
悬念并没有维持多久,训练有素的队伍将街道路口都封锁起来,整条长街现在看着空荡荡的,竟然能一眼望到城门的方向。
有飞快的马蹄声自城门口响起,一身金甲配上胯下雪白的骏马,马上之人面如冠玉眉似墨画策马奔腾而来。
通身洋溢着一种美丽跟英气相结合的夺目光彩,没等我反应过来,长街旁高喊了一声号令,竟是满街的人都跪了下来。
我当然已经认出马上张扬的人,她换了衣裳,她戎装在身,不是那位原本该在千里外北地大营的女帝还能有谁?
身旁站着的季九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觉醒,察觉自己在人群中还突兀的站着,连忙也跟身边的人一样,跪了下去。可是女帝的马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长街的另一头。
在她身后,隔开好一会儿功夫,才陆续有另外几个人骑马经过,听身边的人议论,都是他们见到过的西兰朝中重臣。
我的双腿还跪在冰冷的地上。一颗心说不出的沉重,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宁愿自己不知道。
街道的封锁直到那一行人都消失了影踪,才陆续撤走。
街道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人群比之封锁前更喧闹。
街头巷尾的话题也伴随着女帝的突然到来。增加了不少。
尤其是北面的战事还在胶着,听闻虞北征集战马的队伍都受到了重创,然而这档口当来的女帝,脸上的神情哪里有一丝一豪的焦虑,我亲眼所见刚才的一幕不会错。
跟随季九走回宅子,去马市看看的计划被扼杀了。
长街解开了封锁。队伍都是去往马市的,大约要明早,消息才会慢慢传来。
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没人知道那边将会发生的事情。
我对着那支队伍消失的方向,神情恍惚的看了一眼。我只知道那种表情我很熟悉,大约我自己也曾经有过的,欢喜的表情。“小林,”季九忽然出声道,“改天再去马市,今儿逛得也累了,至少得知你挂心的消息。”
“那是什么消息啊,”我苦笑道。“还不如不知道呢。”
我侧目回望他道:“你问我担心与否,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可是我心里总是希望她们能平安无事的。”
“现在最大的可能。我觉得不是出事了,倒是你提醒了我关键。”
我静静的盯着他片刻后才继续道:”马队需要人押送到北面,很可能李姐那一帮人连同虞北马场的一些牧主都被那位公主的手下带走了。”
我语气转折,心情沉重的道:“季九,你不是预估过北面的形势,就算现在没死。可是站错了阵营,军队拼杀的时候都在最前沿。我觉得也跟......差不多。”
“总比在草原上就被杀了的人强。”
我摇头道:“这批人不是那位公主的亲信,是跟俘虏差不多的人。一旦开战,冲在最前沿送死的就只能是这些人了。”…
想起刚才那一幕,我不禁脱口而出道:“季九,你说他们去国都马市做什么?”
“你问女帝,还是问那位......国师?”季九看了我一眼,眼神微妙的回答。
我避开他眼神,垂下脑袋道:“有区别么?”
“没有区别,只是问问,”季九低声道,“照我看,大约单纯是去选马的。”
“也许吧。”我小声回应他,“我总觉得那位女帝看起来......说实在的,你很熟啊。”
”她那样子,看着是很像担心虞北战马出事的模样么?“
我用征询的眼光看着他。
”不像。“
”我觉得也是,“我转头小声道,”先回去,我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你需要想的事情还真不少,最开始来国都不是就为了能混进宫去么?“
”现在也是一样的。“
”我还当你改变了。“
”这个事情不会变,其余的,就很难说了。“
我想起在刘叔那边跟我们一起住着的船公太监小安,我停住脚步看着季九问,”你说的能帮我,是不是需要用到小安这个人?“
”你还不算太笨,“季九走上来,站在我面前看着我道,”我当初离开国都,可是没想过再回来的,虽然这里我承认有我留下的人,但是意外碰见那个小安,倒是送上门来的助力。“
”他不是在几年前的宫变中被牵连了么?“我迷惑的望着他问。
”没错。“
”那还能帮上什么忙?“
”他在宫中那么多年是白呆的?你可知道他在宫变前的身份?“
”不是......太监么?“
季九冷笑道:”太监也有三六九等的。“
”他师傅,可是宫内的太监之首,宫变的时候失踪了。“
......回去小巷宅子的路变得漫长,我听着季九叙述,一时间好像能见到几年前的场景,更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安静的听他说完之外。
我皱眉道:”照你这么说起来,他手中既然有倚仗,又何须在洵阳城外当个船公?“
”他有的不是倚仗,他是知道的事情极多。因为在他师傅身边呆久了。“
”留着他,会有用处的。“
......木桌上摆开五六个热菜,刘叔的好手艺每每吃得我感慨。
要不是在面店吃过了,我能吃下去更多。
在这里呆着,我怕我没进宫就会胖上一圈的。
......我在小院内安心呆了好几天。这几日,整个院中的人都没一个出去过。
当然也没有任何街上的消息会传到我们这座封闭的小院内。
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瞧着桌上又是一堆的菜,看看都快要流口水了,忍不住嘀咕道:”刘叔,您这是过年还是过节啊?“
闻言。刘叔笑道:”听季公子说了,小林你预备要进宫的,胖一些没什么不好,你不知道西兰宫中选宫女的标准么?“
“你这身材可不行。”
我都还没问,季九是何时透露我身份的。得悉真相后,我看刘叔的神情居然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才回想起他当时看我的眼神。
难道,他们会以为季九要送另一个自己的替身进宫给女帝做新宠?
亦或是送一个亲手培养的新宠去复仇?
好吧,他曾经动过那样的念头,在很久以前,在东院竹园。
但是,变化是要赶上时局的。
我坐下来。才动了筷子,季九就飞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我赶紧坐端正了。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这几天我很辛苦,他在用宫中的那套规矩训练我,听说西兰入秋之后的宫女挑选被北面的战事影响到,推迟了不少时间。
现在女帝回来了,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年轮到负责甄选的官员已经下令张榜在国都城各处了。
往年还有从其它地方送宫女进京的先例。今年,只有国都城免了征兵令的。所以宫女一事,就只在国都。
我听过别国选取跟我在雪国时候知道的是一样。宫中都会去采买挑选,好比一个是买主,一个是......物品,然而到了西兰,要开明得多。
张贴告示,是适龄女子都有报名的权利,季九帮我在本地落实了一个身份,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跟小安出去了一天就完成是走了何种通路。
一块小木牌是记录我名字的身份牌。
据说国都报名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有一块,这也是进宫初选时候就要拿在手上的参考凭证,所以季九要我尽快熟悉自己现在的称呼。
我将身份牌串起带在手腕上,小院内的其余三个人更是每日随时都会冷不防的叫我一声。
早上我睡眼懵懂的醒来就是一声喊,下午我看得正入神又是一声喊。
可是我百问百中,从未失手过!
盖因老天帮我,季九找来的那户人家不姓别的,就姓”兰“!
季九取名的时候犹豫的跟我说,林字太过男性化了,直接提笔一挥就在纸上写了个”菱“字,他说不如用这个字,还用征求的眼光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很心酸,我看着他有看着我爹的感觉!
不晓得他当初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季九那样想的。
兰,是蓝的谐音,我从来没有答得那么顺畅过。
还用问么,谁会忘记自己的本名啊!
......我在桌前,摊开国都城的地图,能清晰的见到上面画的街道。
这张图还是刘叔从一大堆以前季九留下的书中找出来的,听说出自宫中人的手笔。
他交给我的时候,还是刻意瞒着季九的。
地图上的西兰皇宫结构图,占据了整张图中心的好大一块。
刘叔眼神黯然的道:”季公子几年前在宫中受了大苦,肯定不想再看到上面的东西,小菱啊,你不一样,一个女孩子要进宫,看一看,也能先有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