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一个老者与一个女子。
殿内回荡着,女子轻轻的低吟,她在诉说一段故事,讲到兴起时,还会手舞足蹈,而旁边的老者,往往也会发出会意的笑声。
“原来你与阿爹,经历过这么多精彩的日子啊。”
“那是当然,我跟阿爹一路走来,可不容易呢!”
“是啊,你不容易,你阿爹也不容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你听我说,后来才是最惊心动魄的……”
第二日。
阿宝将那段旧事讲完,六圣魔祖的魔魂,变得愈发黯淡,看上去接近透明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阿宝沉默了下来,而后低声抽泣,但她好强,一边哭,一边偷偷擦拭泪水,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六圣魔祖环顾四周,微微一笑,道:“这一夜,是我百余纪元来,呆得最安心、最踏实的一夜,可惜这么快就过去了。”
他又对阿宝交代道:“孩子,别哭了,我走以后,你就是六圣一脉的传人,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厚望,切记,不要内斗,不要残害同族。”
“如果你把握的好,他们将是你手下最忠诚的战士。”
“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开疆拓土的雄主,不擅长管理族群,你可听从东华一脉的意见,还可与那魔子成婚,由他来替你打理后方。”
“魔子?师父你胡说些什么。”
阿宝一听,差点翻个白眼。
闻言,六圣魔祖笑着道:“在七大圣族中,仅有东华一脉亲近我六圣,而魔子他的为人,还算可以,虽说比你大了许多,但这都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是,魔子与你爹也认识,一定会全心全力的辅佐你,不会生有二心。”
阿宝沉默了许久,这才点点头,道:“师父,我会将魔子纳入后宫中的。”
“后宫?”
六圣魔祖哭笑不得。
阿宝认真道:“我将来可是要成为魔族主宰的存在,还是一位女主宰,后宫一定要有三千魔族。”
“好好好,由着你来。”
六圣魔祖微微一笑,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魔躯,道:“我要走了,阿宝,这一段师徒缘分,到此为止罢。”
阿宝眼都红了,哽咽道:“师父,我宁愿替你去死。”
六圣魔祖欣慰一笑,又瞪眼道:“胡闹,老祖苟活百余纪元,已经活够了,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大把的岁月可活,更要留着有用之身,振兴六圣一脉。”
可以看到,他的身躯,正在一点点消逝掉,很快就没了双腿。
阿宝红着眼,颓然退后一步,跪倒在地上,对着六圣魔祖扣首。
六圣魔祖坦然受之,道:“阿宝,能演示一遍六圣魔功吗?师父想看看。”
阿宝用力点头,站起身来,哽咽道:“师父,是你传授阿宝梵圣魔宫,您看看,阿宝参悟的如何,是否满意。”
她摇身一变,化为了三头六臂,六条手臂之上,各自持有一件魔兵,挥舞间地赫赫生风,那波动中,不仅有黑暗大道,还有一往无前的战意。
劈开一切荆棘的决心!
良久,阿宝停了下来,六圣魔祖的下半身,已经尽数消逝掉,只剩下上半身与一个脑袋。
他的眼睛,似变得模糊起来,呐呐道:“好孩子,好孩子,你已经掌握了六圣的精髓,师父总人干事死,也死而无憾了。”
阿宝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叩拜道:“阿宝送师父魂归天地!”
六圣魔祖缓缓闭上眼帘,闭上的一瞬间,老泪流淌出来,他满是沧桑与古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有传承了,六圣不会逝去……”
纵然是一尊伟岸的天帝存在,终究也敌不过时光的力量。
六圣魔祖的灵魂,飞速消失,散在天地之间。
他的心神恍惚间,再次睁眼朝阿宝望去,视线有些模糊,如同雾里看花,隐隐看到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朝自己叩拜。
他顿时安心了。
有阿宝支撑着六圣一脉,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徒弟,自己可以含笑而终。
许久后,阿宝站起身来,偌大殿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身影。
师父走了。
师父去了上古那个,属于他自己的时代。
阿宝没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很少这样哭过,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本以为自己出世,昭告魔界,六圣归来,可与师父一同并肩作战。
可没想到,一开始便是永别。
这场诸天大乱,虽暂时没有波及到魔界,但也引起了蝴蝶效应。
历史的车轮,已经在滚滚往前转动,三十三界的一切生灵,都要不可避免的沦落车轮之下。
有的会被车轮碾死,尘归尘,土归土,有的则是奋起,挣脱车轮,主宰自己的命运。
而这诸天刚一开始,就已经有一些遗憾的事——发生了。
直到一日一夜后,阿宝的神色,才归于平静。
她起身,点燃了大殿内的一盏火炬,火光亮起,照亮了阿宝那平静的可怕的脸,将她深邃黢黑的瞳孔点燃,似有了一种异样的神采。
“师父,您老人家,一路走好。”
“宝嘉会继承您的遗志,传承六圣的精神,让魔祖在接下来的大乱中,得以保全,甚至更进一步。”
宝嘉呐呐低语,跟着道:“还有,宝嘉会为您复仇,那三尊天帝,哪怕再恐怖,宝嘉也势必手刃他们,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此恨,穷尽时光,穷尽空间,都绵绵无尽。”
说着,她眼眶中,再次流淌下两行泪水,跟着泪水被魔光蒸发。
空空荡荡的大殿中,那个黑衣女子,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当她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脸上的脆弱、缅怀、思念、心痛……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与漠然。
此时的女子,不再是那个因为师父魂归天地,而肝肠寸断的小丫头,而是野心勃勃,欲掌控魔界的一代女帝。
“今日起,吾为宝嘉圣祖,传承六圣一脉。”
“东华圣族,前来见吾。”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六圣魔宫传荡出去,响彻九天之上,而不远处,东华一脉并未离去,正想着如何去觐见这位六圣传人。
听到声音后,众魔一颤,驱使魔光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