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知道自己要出发了。
颜白不光知道自己要出发了,还知道自己要担任北骑道行军总管。
前往西域,负责应对西突厥。
虽然三省的旨意还没下,但这话是从李承乾嘴里说出来的。
从李承乾嘴里出来,那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承乾的话还是可信的。
不像李二。
说好的今后不罚臣子俸禄,结果还是罚。
不过,从这个称呼上,颜白就知道自己率领的军马不多。
如果多,全名就该叫“北骑道行军大总管”。
如今自己是北骑道行军总管。
少了一个大字,那区别就很大。
一个大总管下面可以有很多个总管。
一个总管,独成一军,也只有一军。
说白了就是管好自己的队伍就可以了。
颜白最担心的就是去西域。
西域又远又大。
热起来的时候能把人热死,冷起来的时候能把人冻死。
中原腹地四季分明。
在西域,短短的一日就能感受到一年四季的温度。
一个不注意就能让你感上风寒,而且还能把你晒的格外的黑。
颜白最想去辽东,到登州口岸坐船去卑沙城。
不是很累人不说,卑沙城那边的气候还很养人。
可如今只能想一想。
颜白还是得做好去西域的准备。
仙游的妇人忙碌了起来,全部聚在工坊里面做羽绒保暖衣。
工坊里面忙碌一片,没有想象中的羽绒满天飞。
仙游的羽绒产业已经非常的成熟。
每个妇人身边都有一个巨大且密封的木箱。
箱子里面的全是满满的羽绒,
在妇人的脚部旁边有一个鼓风箱连接。
脚轻轻一踩,鼓风箱产生的风就会进到装满羽绒的木箱里面。
利用压强,把木箱里面的羽绒挤出来。
用多少,挤出来多少。
虽说这么做很好,但偶尔也会出现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密封问题,一旦有问题就是整个工坊到处都是飞舞的毛毛。
棉纺那里在做护腿护膝。
俗话说得好,狗暖嘴,猫暖肚子, 人暖腿。
膝盖暖和不冷,人就不冷,这些都是总结出来的经验。
颜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所以把工期时间压得很短。
工坊的妇人忙碌的连一口水都不舍得多喝。
喝多了就要上厕所,耽误时间。
这次郡公出征,会从庄子里面挑选五百府兵作为亲卫和辅兵。
这五百人说不定就有自家的男人。
每个人都想着在自家男人离开之前,把保暖的衣服做好。
裴茹和这些妇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咬着牙把嫁出去的姑娘全部唤了回来。
一群妇人坐在阴凉处做鞋。
小七也回来了,她哪里会做什么鞋子。
李景仁做的鞋子都比她做的好。
她只能装出忙碌的样子在旁边打下手。
不然会被压着火的婶婶说道。
可到底还是没逃的了“挑刺”的裴茹。
小七怀里的孩子被她放到了大肥的怀里,然后伸手往外面一指。
大肥搂着小七的孩子,和小小郎君嘟着嘴走出了屋门。
“一个个女红不好好学,做鞋子也不会。
若不是都会写一手好字,咱们颜家的名声迟早毁在你们几个手里。”
看到颜颀,裴茹的脸色才好了些。
“这才是我养大的姑娘,就是便宜了殷家小子。
字写的好,女红也好,模样也好,不像你们几个就知道玩……”
大嫂嫂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好了,小白要走了,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这几日就加把劲,趁着我还能帮你看着,你再生一个!”
裴茹脸红红的不说话。
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压着裴茹的人也只有大嫂。
她的话很少,但她的话全家人都得听。
颜白也不敢犟嘴。
颜白不敢往前凑,瞄了一眼后就出门了。
裴茹这个人爱担心,颜白准备去找一下玄奘。
他在西域有不小的势力,颜白准备问他要点人。
顺便问个平安。
拿一个平安符去敷衍一下裴茹。
去了仙游寺,小沙弥告诉颜白说玄奘大师病了。
玄奘大师的确病了,好几日前就听窥基说他病了。
颜白想着过去了这么久也该好了,不承想还没好。
这到底是啥病,小兕子他都能医好,他医不好自己?
病了,颜白就不去打扰。
玄奘知道自己来了,他一定知道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等他舒服些一定会有回话。
一念至此,颜白就骑着马去了楼观道院。
问平安,求平安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不做裴茹会很不开心。
原本不信神佛的颜白在裴茹的影响下也慢慢的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出远门,必定要问平安。
打马去了楼观台。
奇了怪了,两位袁神仙也病了。
看着身子抱恙还出来接待自己的李淳风。
望着他靑虚虚的脸,厚厚的黑眼眶。
颜白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老天爷,你就算再喜欢看星星,你也不能将自己看的面色发青吧!
又或是楼观台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连你都降不住?”
李淳风没好气道:“说事!”
“占卜一下前路!”
李淳风没好气的拿出龟壳,有气无力的摇了摇。
望着几枚落在桌面上的铜钱,李淳风敷衍道:
“有惊无险!”
颜白见状颇为无奈道:
“这么敷衍?好歹也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也行啊!
干一行,爱一行,怪不得香火差呢,你这个态度,下次我也不来了!”
“爱信不信!”
见李淳风要走,颜白赶紧道:“我无所谓。
快,给我一个保平安的。
我看神像手里的那把桃木剑就不错……”
李淳风恨的牙痒痒,那剑是信物,是道统。
这东西要是给了颜白,老祖宗说不定会立刻降下神雷劈死自己。
李淳风咬着牙,转身走到神龛前,拜了拜。
然后从那一大串铃铛里面摘下一个铜铃。
咬着牙送到颜白手里。
“是三清铃么?是不是略显寒酸?法力够不够?”
李淳风闻言一个趔趄。
愚笨学子偶尔能破坏他的道心。
但颜白却是能时时刻刻破坏他的道心。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今日更是!
三清铃是什么?
它不仅仅是道教上奏天庭诸神的公印,是役使神力的法器。
更是道门的传承信物。
“要不要?”
“要!”
颜白摇了摇手里的铃铛,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清澈透亮,清脆而悠扬,颜白满意地点了点头。
“琳琅震响,十方肃清!”
颜白走了。
李淳风松了口气。
走到后院,两位师父躺在太阳下补充阳气。
自从看了那一个手印,佛道两家十多位高人全部病了。
那手印上的命格根本就推不出来。
根本就推不出来啊。
那死光头是不是在骗人?
“走了?”
“走了,拿走了一个铃铛!”
袁天罡叹了口气:
“我就说,我就说我在辽东的时候没看错。
我怎么会看错呢?
吃了一辈子饭,难不成还能喂到鼻孔里面去!”
袁守城虚弱的睁开眼:“还算么?”
“不算了,不算了,死心了。
都说我们是方外之人,自认超脱于世俗礼教之外。
可到头来却还在这个圈子里面!”
袁守城悲伤道:“一个对神佛毫无敬意的人却成了方外之人,神啊,额滴神啊!”
袁守城说罢,望着李淳风道:
“淳风徒儿,去把儒家经典都拿来,我准备趁着我还有口气好好地学习一下。”
“啊?还算啊?”
“啊什么啊,我就不信了,我把儒释道全部都学完,我还算不出来?
这三百年算不出来,我就算后三百年。
五百年,一千年......”
袁守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楼观道院响起。
书院里,颜白震耳发聩的声音在阶梯教室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