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清给周引打电话，但是他一直没接。
到了一楼的客房确定过一遍，人已经走了之后，她才回房间。
失落感像洪水一般涌来。
林念清坐在房间里，将窗帘都拉上，房间里一下变暗，她腿屈着缩在椅子上，闭了闭眼。
头还是有点痛。
楼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响起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像是瓷器破碎，随后重物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林念清用衣服把头盖住，想隔离这些杂声，底下却隐隐约约传来了李秀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怒气。
她睁开眼看了下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心就像是沉入海底。
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压着。
回家的想法，在这一刻显得清晰，又被无限放大。
林念清想了想，那天周引跟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苏清把她带过来，自己一声不吭就跑了，也许…她会担心。
她盯着窗帘与窗户夹角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窗外，光景变得模糊。
可他真的没有要带她走的打算。
走得干脆利落。
这才是让她最难受的。
……
林念清闭上眼，外界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楼下的吵闹似乎还有余声，一点点钻进她的大脑皮层，愈发烦躁起来。
此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念清顿了一秒，才睁开眼去拿起。
周引。
看到屏幕上的显示。
林念清大脑空白一秒，随后，她滑下接听。
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
林念清脑子里闪过无数种他开口要说的话，却不想他问：“你还想回南城吗？”
“……”
“想。”她说。
电话里传来他沉稳的声，缓缓的：“那你现在下来，我在外面等你。”
“……”
林念清起身去拉开窗帘。
宅院外，林念清房间正对面的铁栏杆墙外，周引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马路上。
他举着电话，在林念清拉开窗帘那一瞬，侧头看过来。
与他对视，林念清愣了一下。
“好。”
她挂断。
拿上桌上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本子，揣进口袋，便径直跑下了楼。
门口的保安没拦她，准确来说，他压根就不认识林念清。
来到周引旁边，林念清步伐显得犹豫。
“没有行李？”他问。
林念清不是没有行李，只是收拾需要时间，她不想周引等太久。
“重要的都带了。”她说。
周引看她衣服仍旧是敞开的，过来帮她拉好拉链，“走吧。”
林念清看着他的身影，就走在自己身边，一切都显得这么自然。
就好像在梦里。
似乎不太真实。
-
苏清在李秀婵生日这天，迫不得已去公司处理了一点事。
第二天早上，她才匆匆回家。
来到林念清房间时，敲门没人回应，佣人告诉她阿念昨天喝酒了，很晚才被周引带了回来。
苏清起初很担心，刚好碰见周引要离开，便询问了一下情况。
她认识周引，从上次他给她录音那件事后，便知道他是真的愿意帮助林念清。
同时，周引也跟她讲了些东西。
关于林念清的东西。
还有这个家的东西。
苏清知道李秀婵不太喜欢林念清，她最初没想着要带林念清过来，是李秀婵执意要见林念清。
然后，她便天真的以为，李秀婵也许开始接纳阿念了，开始愿意喜欢着她的女儿，她的阿念。
可她不知道，阿念在家里会受这么多委屈。
李秀婵不喜欢她，兄弟姐妹们也不喜欢她，在这个家里，很多人甚至不尊重她。
苏清觉得心脏像被人揪着。
林念清所受的委屈，来源都是自己。
苏清走进李秀婵的书房，她想来问问。
“妈。”
李秀婵正在翻找资料，头也没抬：“公司的事处理完了？”
又是这样的话。
苏清有一瞬间感到绝望。
从李秀婵逼迫她离开林念清，回来管理公司这几年，她们就没好好正常聊天过。
开口闭口全是公司。
李秀婵对她的生活，从未关心过一句话。
“嗯。”
她轻声应了句。
“我能带阿念回家吗？”苏清站在门口，没准备进去，她问。
李秀婵翻书的动作停住，她抬头：“怎么？说好今年是来这过年的，还怕我欺负你女儿？”
“看看现在都是谁气谁行吗？”
李秀婵还没从昨晚的事里消火，现在提到林念清，她情绪又变得不好。
“妈，你不喜欢阿念。”苏清这话，说得很确定。
李秀婵被这话惹火：“你什么意思？我亏待你女儿了吗？”
“你不喜欢她不见她就好了啊！”
苏清有些崩溃，她喊了句。
李秀婵看着苏清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一瞬间愣神，随后厉声道：“你以为我想见她？生日那天这么多宾客，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外孙女，却从来没见过，不知道的，以为我李秀婵弃养孩子呢！”
苏清眼眶发红，一瞬间明白什么：“所以，你让我带阿念过来，是想破外界那些流言蜚语？”
她声音带着轻不可闻的颤抖。
李秀婵没直接回答：“可她呢？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在打我的脸，昨天我没直接找人把她赶出去就算很好了！”
“……”
心底一股巨大的悲愤，顺着血液流进身体每个角落。
原来，一直都是她在幻想。
“妈。”
苏清红眼看着她：“您如果真的不喜欢阿念，甚至厌恶她，那您就当从来都没有这个外孙女。”
“她在她奶奶那边一直都生活的很好，根本不需要靠苏家任何东西！”
“您可以对我以前所有的做法有任何意见，但是您不可以对她有！她是我女儿！您嘴巴里出来的所有话！都没有资格对她说！”
“……”
“苏清！”
李秀婵没有想到，苏清年轻时可以为了一个穷苦画家背叛整个家族，她可以理解她年轻时的冲动，但现在，她却还为了那个野孩子跟她作对。
这些年她的良苦用心，培养她，把苏家渐渐交给她！
这一切在她眼里都抵不过说她女儿两三句。
……
苏清强忍着自己的奔溃情绪转身出门。
走到林念清房间楼下时，看到周引为林念清拉上衣服拉链。
两人并肩离开。
她有一瞬间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