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一中午跟江律吃饭，本着培养感情为目的，结果被他气的后半段一句话都不想讲。
吃完后，校门已经关了。
许念一不住宿，只能回教室。
中午教学区很安静，只有几个高三的同学在这里自习。
许念一刚在座位上坐下，眼尖看见从另一边上来走进一班的江律。
一班现在没人。
许念一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他刚坐下，便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模模糊糊看到封面，许念一能认出来那是五三。
打开，做题。
许念一怀疑江律能不能把自己憋死，除了学习，就没点其他事可以干吗？
比如看看现在正在看着他的自己。
她托腮，透过细碎的绿影观察他。像是不会累，他永远挺直着背，坐在那个神一样的班级里，当着那群天之骄子仰望的人。
许念一看着，心里徒然生出一股失意。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
下午夏秒来上学，询问许念一中午进展。
许念一把事情过程讲了一遍，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
夏秒先是充分展现自己的嘲笑，然后安慰道：“他妈妈是医生，注意这些事也不奇怪。”
许念一一听，猛地抬头：“医生？”
夏秒点头：“他妈妈开了个诊所，在芥子湖旁边，虽然是新开的，但是听说名气挺大了。”
许念一到现在才听到这些信息，有那么一瞬间恨夏秒的脑袋太过愚笨。
一开始告诉她不好吗？
夏秒能看出许念一在想什么，瞪她一眼，“我今天中午才从夏乘口中套出来的，你以为我对你的白月光很了解吗？”
许念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庄重对着她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头，“好的，我错了。还请您以后多多留心，我的姻缘靠你了。”
夏秒撇嘴，想着许念一那狗性格，提前打好预防针：“说好了，你今天不能去找他。今天耗子生日，我们作为朋友肯定要到场，你要是敢溜走，以后江律什么事我都不告诉你。”
现在许念一最大的弱点便是江律，听到这样的威胁，她自信点头答应。
还信誓旦旦保证：“我要是去了我就是狗！”
结果，下午夏秒在校门口等许念一，等了半天没有人影，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心中冷笑。
直接跑到南屿后门抓人，刚刚翻墙落地的许念一被逮了个正着。
许念一看着不远处气冲冲走来的夏秒，笑容凝固在脸上。
有时候有个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件好事。
“许念一你这条狗！”
夏秒骂了句，最后还是让许念一乖乖去了宋灏的生日宴。
……
她心不甘情不愿走进酒吧时，宋灏的狐朋狗友已经来的差不多。
“怎么着？念哥今天又被罚检讨了？”
有人打趣，众人目光都看过来，乱作一团哄笑。
许念一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
一心沉浸在“友情算个屁！老子要爱情！”的冲动中，转头看见夏秒严防死守，那份冲动带来的热情瞬间被浇灭。
算你狠！
许念一心灰意冷往二楼走，上了半截楼梯却被何月叫住。
“我想和你谈谈。”
何月眼眶很红，很明显哭过。
许念一扫了一眼一楼，谢子琛不在。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她们两说的第一句话。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要谈什么？
她很好奇。
许念一跟着何月往酒吧门外走。
夏秒警告似的看了许念一两眼，拦住她：“手机给我。”
许念一翻白眼。
她信用度这么低吗？
掏出兜里的手机放到她手上，才被准许出门。
许念一来酒吧时已经是六点半多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酒吧外面的街道上人不多，路灯全亮着，但是暗暗的，光线并不透。好在这条街陆续开了几家商铺，里面的光散出来让人能看清整条街。
何月带着许念一来到里酒吧不远的一处街角。一路上没说话，何月脚步走得快，许念一慢慢在后面跟着。
两人站定后，何月转身，看着许念一，眼泪止不住地流。
“谢子琛跟我分手了。”
许念一：“……”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何月下一句直接让许念一傻眼，她哭着说：“因为你。”
许念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哈？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本来低着头哭，突然抬头上前一步，眼神恶狠狠盯着许念一，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嘴里念叨：“就是你，没错就是你。你让我跟他分手的……我好不容易追到他……”
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许念一真的冤枉。
不过眼下怎么解释怕是何月都不会听，许念一叹气：“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何月突然说了一句。
许念一皱眉，回头看她。
一道黑影冲过来，她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挥手拿着什么往她身上砸，用劲很大，直冲脑袋。
许念一下意识躲开，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侧额和耳朵，顺着往下受力在肩膀上，半边身子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没站稳，眼前一片漆黑。
……
夏秒在门口看了许久，还没等到许念一回来。
宋灏也是因为没有看到许念一，便过来问：“阿念呢？”
夏秒想想觉得不对劲，“被何月叫出去了。”
她叫住往里走的一个人，把许念一的手机给他：“帮我放到阿念书包里。”
夏秒赶紧走出去，对着一同出来的宋灏说：“我们俩分头去找。”
……
许念一靠着墙坐在地上，她眼睛看不清，意识也迷迷糊糊。
耳朵一阵嗡嗡声，她能感觉到很多人围着她，不断有人推着她的肩膀。
杂乱的声音。
片刻，她才听清一两句。
“你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现在也被我打趴了？”
……
宋灏找到许念一时，她正躺在胡同巷子里。
额角流着血，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
宋灏去背她，许念一意识依然清醒，她伸手拉住宋灏扶着她肩的手，半响，声音很弱：“你先别扶我，我自己起来。”
他安静了片刻，默默收回双手，单膝跪蹲着在一旁看着她。
“好。”
许念一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右肩像是被碾碎般，手臂也跟着一起疼，额头的血沿着脸颊往流。
许念一深吸一口气，嘴唇有些发白。她抻着衣袖，擦掉了右脸的血迹。
宋灏等她完全缓过来，才问：“看清是谁了吗？”
许念一等眼前的模糊完全消散，挪着步子往前走：“没看清，但我能猜到。”
宋灏扶着她，“这周五……”
许念一寒声打断：“不用这周五，就明天！”
宋灏叹气：“你这肩膀明天可好不了。”
许念一轻哼：“谁说我要动手。”
宋灏不解，许念一也没再解释。
夏秒找了一圈没看见许念一都快急死了，回来看见她躺在沙发上，周围几个人都一个姿势坐着默默看着她。
那画面，像极了默哀奔丧。
夏秒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走过去，看她额头一块红斑，隐隐往外冒着血流，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走路摔跤了？”
在夏秒眼里，一直以来，许念一能受伤只能是她自己不小心磕着拌着。
许念一现在表情倒是轻松，单手臂弯枕着脖子，双腿交叠伸直搭着沙发。
听见她问，也就淡淡回了句：“小事。给人打了。”
夏秒愣住。
呆呆走过去，低头盯着许念一的脸许久。她脸上有几道伤痕，头发挡着脖子，夏秒没看见脖子处的淤青。
夏秒眼底慢慢凝结出水雾。
许念一一看，心底觉得大事不妙。
装作没看见，猛地坐起身，笑眯眯仰着脖子问：“你看我都受伤了，你要不让宋灏送我去江律那，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呗。”
夏秒表情顿时垮掉。
一拳捶在她肩上，“你他妈还有这心思，我看你是故意被打吧！”
许念一强忍着疼痛，都快憋出内伤。旁边的宋灏想开口告诉她，许念一眼神警告。
说实话，夏秒哭，比疼痛更让人头大。
宋灏及时开口：“我还是送她去医院看看吧，怕感染。”
夏秒觉得有道理，拿着许念一的包递给宋灏，看着他们两开车离开。
等两人一走，想起何月，心里开始咒骂某人。
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刚接通，这边就破口大骂。
“谢子琛你就是个人渣！！”
“你他妈上辈子是一碗开水吗？”
“这么会泡绿茶？！”
“还是过期绿茶！危害国家危害社会危害公民！”
“麻烦你以后能不能找人做你的女朋友！”
“好好改造一下你骨子里的基因！”
……
谢子琛今天因为有事所以来晚了，他刚走到酒吧门口，看到夏秒的电话以为她来问自己到哪了，没打算接来着。
后来怕不接自己会被挨骂，所以就手贱划下接听。
没想到这通电话就是来骂他的。
夏秒整段话一口气都没喘，谢子琛怀疑她打好了草稿专门来骂他。
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上楼的步伐变得犹豫。
站在楼梯拐角，他透过缝隙看见夏秒拿着电话气冲冲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旁边李恒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他立刻转身，去了一楼。
江律刚洗掉手上的酒精味，正在房间里写东西。
外面小肖过来敲门，说是有个病人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江律东西写了一半，没有犹豫，他起身穿好外套往旁边诊所走。
“老师这几天出去了，要你帮忙的地方有点多，晚上写题不要熬到太晚，保证休息。”
小肖是江律母亲陈雪慧的学生，A大医科硕士毕业。很早跟着陈雪慧在医院实习，后来陈雪慧搬家来南城，她便也跟着过来当助手帮忙。
江律点头：“嗯。”
他带上口罩，往输液室里走。
现在诊所输液室基本没人，安静的像时间停止，许念一靠坐在凳子上，旁边放着她的包。
半边身子几乎动不了。
其实这样的伤势，应该去医院做检查。
但是她想过来见见江律。
走廊里听得见一阵脚步声，许念一抬头，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生走进来，就凭那双眼睛，许念一看一眼就能认出他。
她视线跟着他。
真帅。
江律低着头没看她，走到配药的房间里拿出消毒包扎要用的东西。
他在准备东西，头也没抬说了句：“请过来吧。”
许念一很想过去，但是她动不了。
毕竟那一棒子也不是假打。
她见他还没发现自己，唇角已经有了笑意。
真想看看他惊讶的样子。
她有几分抱歉开口：“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过来吗？”
果然，江律拿着棉签沾酒精的动作停住，抬头看向她。
进来之前，许念一已经好好整理了一番，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惨。
安静。
很安静。
江律眼神看起来不像惊讶，原本舒缓的眉看见她后渐渐皱起，看了她整整半分钟，手上的动作突然放慢，悠闲在那边整理起工具来。
许念一笑容渐渐消失。
他难道没有看到自己伤势严重吗？
嗯？
“那个……你能快点吗？我头好痛。”
许念一忍不住开口催促。
这句话说的很真心，但怎么说，在江律听来都像假的。
他拿着一个方正的盘子，将一个可旋转坐着的矮椅子踢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清冽的香气侵占了她周围的空间，许念一看着他，不自然转头，移开视线。
说真的，这眼神不是很友好。
他没动手，先问：“跟谁打架了？”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喜怒情绪。
就像是在问你才“你吃饭了吗？”。
许念一默默吐槽这是什么鬼问题，难道她受伤就一定要是打架打出来的吗？
她又不是经常打架。
她有几分赌气，理直气壮回答：“没打架！摔跤了！”
许念一眼里，江律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多说话。
今天就像是跟她较上劲了，偏偏后面又不冷不热来一句：“眼睛瞎了？走路能摔成这样。”
许念一被气的回头，“我……”
他已经拿好沾了酒精的棉签，另一只手径直伸过来撩开她伤口旁边的碎发，轻轻柔柔帮她擦掉额头的血迹。
许念一脸红了。
想往后缩，却被他轻轻按住脑袋，他很轻松移着凳子往前坐，两人距离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