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清坐在输液室里，坐了将近十几分钟。
心里越来越慌。
左手摸着下巴，静静思考。
他生气了？
不应该啊。
她刚才明明什么越界的话都没说。
那他为什么走？
啊啊啊啊！！
她内心咆哮。
为什么男生的心思这么难猜。
正当林念清抓狂时，周引大步走进来。
她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掩饰一下，表面安安静静，十分悠闲。
“衣服脱了。”
他手背在身后，面色冷峻，神色不像是开玩笑。
气氛凝重。
林念清不敢出声，乖乖照做。
解开校服短袖衣领处的两个扣子，肩膀到锁骨甚至深处露了一大半。
周引轻轻移开视线，脸上多了一抹神色，皱着眉道：“你拉开一半能露出肩膀就行了。”
林念清“哦”了一声，又想把下面那个扣子扣起来，但是只有一只手扯着，不好完成。
卡了半天，有些困难。
周引眉间带了一丝无奈，单手拿着一个袋子，弯腰去帮她扣好。
两人距离很近，但他全程视线只在扣子上。
果然是为人正直，清正廉洁，优秀代表的好学生。
周引手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冰块，给她敷了好久，才让林念清感觉好了一点。
“这两天先不要运动。皮肤毛细血管破了，等两天出血和水肿情况好转，再用药酒把淤青揉开，好的快一点。”
周引递给她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酒。
林念清接过，拉好衣服，“哦。那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不……”
“啧。这里明天应该还要换药吧，我感觉它很严重。”
林念清捂住额头，瘪嘴说道。
梁潇早就没了事干，很早就过来想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满脸笑意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下才开口说话：“周引，我觉得她是有点严重，明天再来换一次药吧。”
林念清一下就对这个满身写着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好感加倍，默默对她点头表示感谢。
周引没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
林念清当他默认。
最后离开时，林念清加了梁潇的微信，上车前对着站在诊所门口的周引喊了一句：“谢谢。”
林念清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心生好感的笑脸，梁潇对这个姑娘很喜欢，看着车子开远后，赞扬开口：“性格真好。”
就很配旁边这种冷冰冰，每天闷着不说话的男生。
她很看好这一对。
听见梁潇的评价，周引毫不留情吐出两个字：“事精。”
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寓。
梁潇轻笑，心知肚明却没直接戳穿。
这不是挺关心的。
……
周照喊了辆车送林念清回家，等车的途中，林念清心情大好，特意跑去买了两个个冰淇淋。
周照盯着她递过来的冰淇淋，一时间有些无语，你这是被打了还是打人了，能这么开心。
林念清半边肩膀动不了，一动就钻心的疼，她小拇指勾着周引给她的药袋子，一只手拿着冰淇淋往嘴里送。
她盯着对面马路的路灯，忽然问：“你猜，这次是谁找的人？”
周照咬口雪糕，有些冰牙，“不是张鑫吗？”
他们两都看见张鑫站在人群堆中央，最后落荒而逃。
林念清摇摇头：“你还是不懂女生。”
她眼神真挚：“她们狠起来，能弄死你。”
周照被她说得脊背发凉，抖了抖，问：“那你说是谁？”
林念清回头，继续盯着路灯吃雪糕：“等我找到了再告诉你。”
“敢情你还不知道。”
林念清微微一笑：“会知道的。”
-
林念清请了一天假在家，徐桂芳盯着她直摇头，她被看得心里发毛，终于忍不住问：“桂芳，你能有事就说吗？”
徐桂芳坐在门口处理毛豆，听她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下，“你就不能在外面安分一点？”
林念清一口水果噎在喉咙里。
下一句：“走路不蹦跶会死吗？”
“……”
林念清跟徐桂芳说，这身伤是她走路不小心摔出来的。
看来，她信了。
“这…不小心嘛。”
僵着半边肩膀，林念清盯着电视发呆，忽然她问：“苏清最近有来吗？”
徐桂芳把手里的一把豆子摔在篮子里：“那是你妈，别喊名字，没大没小。”
“……”
“她最近有过来吗？”
想了想，林念清还是喊不出妈那个称呼。
徐桂芳专心择菜去了：“你想干嘛？”
林念清有点犹豫：“她下次来的时候，你帮我说一下，把我转回国美班去。”
她在文实班也呆够了，早点转回去别耽误课程比较好。
“哼。”徐桂芳起身，拿着篮子往厨房走：“这事你自己去讲。”
“……”
这语气听着挺认真。
“没商量的余地了？”林念清停了下，问。
“没有。”
厨房门被重重关上，把声音阻断。
林念清也不是不能自己跟苏清讲，只是自己这脾气看她容易来气，而且，她不想跟苏清有太多交集。
沙发上的手机震动，周照喊她现在去学校篮球场上看班里比赛。
林念清瞥了一眼，心想有病吧，都在家休息了还大老远跑过去看比赛。
紧接着一条消息发来：今天跟一班打，周引上场了。
“……”
林念清翻开手机联系人，找到个电话打了出去，急匆匆起身。
那头被接通：“喂。”
“喂，宋灏，你现在来我家接我去学校，快快快。”
宋灏正站在酒吧门口，听她声音这么急，没问什么，径直去车库开车。
宋灏是周照的朋友，两人打游戏认识的，比林念清要大几岁，开了家酒吧在南城市新城区。
林念清起初跟宋灏不熟，后来宋灏让她帮忙画幅画，那幅画她画了将近两个月，业务来往，一来二熟。
宋灏开的摩托过来，林念清从庭院里跑出来，看见门口停的那辆酷拽帅的摩托，脚步猛地一停。
“我能开吗？”
她下意识舔唇，眼神接近垂涎。
宋灏被头盔闷着声：“你还没成年。”
他将另一个头盔递给她，知道她受伤，伸手套她脑袋上。
“而且。”
“你腿不够长。”
宋灏把林念清送到校门口，长腿一跨，跟着一块下了车。
林念清：“你也要进去？”
宋灏转了两圈车钥匙：“小朋友打球，不想看。”
“他打球比你厉害多了。”
“那也是小朋友。”
“……”
宋灏的的确确比他们大好几岁，但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林念清瞪着他：“懒得跟你吵，老男人。”
“……”
林念清转身往学校里面走，忽然与出校门的一个人相视，两人笑盈盈交谈起来。
宋灏刚跨上车，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触及到某个人时，猛地停住。
秦语染抱着几本书，站在林念清身边。
她下午没穿校服，一条过膝的白裙子罩在身上，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及肩的黑发静静披散，美好恬静。
“你好啊。”
秦语染先伸手跟林念清打招呼。
林念清看过去，发现是那天一班喊她写字的小姐姐。
“你好。”
“我叫秦语染，你来看周引比赛吗？”她笑着问。
一下就问到点上了。
“…是。”林念清犹豫了下，点头承认。
她指了指人最多的操场：“在那，快去吧。”
往前走了两步，林念清回头：“我叫林念清。”
“我认识你。很喜欢你的画。”
“谢谢。”
没过多久，秦语染道了别。她回头看一眼，跟林念清说话。
宋灏离她不远。
轻松可以看见。
他看着她，有些失神，手中的手机一下子没握稳，掉在地上。
秦语染被吓了一跳。
步子停住，诧异盯着看着自己的宋灏。
见是他，警惕少了几分，但是没有完全消退。
宋灏下一秒弯腰去捡手机，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眼神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秦语染想了想，还是上前跟他打招呼。
宋灏站在原地检查手机屏幕，心中异样的情绪让呼吸变得紊乱。
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
“你好。”
她站在近处说道。
宋灏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不动声色扫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秦语染以为他忘了自己，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片刻才有些急促道：“我是上次那个来还东西的人，你帮了我，上次道谢太仓促，所以我想这次正式感谢你。”
秦语染以前被宋灏酒吧的合伙人表白过，那人托人送过礼物，她觉得不好意思没收，还回去那天还是宋灏帮的忙。
宋灏记得她上次鞠了个躬。
不算仓促。
他摇头，“没事。”
秦语染抿唇，小心翼翼问了句：“你……吃小熊饼干吗？”
宋灏抬头，没听清，“你说什么？”
秦语染又认真重复一遍：“你吃小熊饼干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灰色包装的小零食，递给他，“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身上只有这个了，请你吃。”
秦语染见他迟迟不伸手接，想着他不像是喜欢吃这个的人，没勉强：“那我下次……”
一只漂亮的手拿过零食，轻轻道了声：“谢谢。”
秦语染视线在那只手上，又长又细，手背形状很好看。
秦语染视线落在他脸上，他脸庞线条硬朗，五官端正，眉间清俊，没有青涩的少年感，更多的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气息。
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大哥哥。
秦语染微微一笑，对着他点点头，“不用谢。再见。”
他手中握着饼干，回应一抹笑，高瘦的身形微微弯曲，像是回答她那天的鞠躬，声音愉悦道：“再见。”
风吹不开燥热，一抹光亮越行越远。
宋灏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
……
林念清发觉这篮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找了个缝从人群外钻进去，刚看到篮球场里面的光景，一个球就迎面而来，砸中了肩膀。
还好是那个没受伤的肩膀。
林念清猛地往后一退，后面几个女生扶住了她，缺了个口的人潮又涌了上来。
“传球！！”
“是不是缺心眼？！”
林念清还没站稳，听到前方一阵怒吼，抬头看去，夏乘穿着球衣，出了不少汗，目光凌厉盯着不远处穿着同样球衣的周引。
“……”
有人把球重新给扔了回去。
周引伸手接住，往地上拍了两下。
他目光扫了一眼人群，就是刚刚林念清被砸的地方，似乎没看到她，目光又淡淡挪回去。
“传给你，你能中？”
他不喜不怒盯夏乘一眼，抻着衣服下摆擦了下额头的汗，冷漠走开。
这两人。
火气还很大。
林念清站稳脚跟，又找了个可以安心看球的地方坐下，旁边就是两个班的比分表。
24:20
文实班超理实班4分。
“这两人吵架，不好好打配合，这些分不是周引拿的就是夏乘拿的，这两人实力挺强，我觉得周照要想赢，还挺难。”
旁边有人开口分析。
林念清看着周照一人控全场，从左跑到右，汗如雨下，看着都累。
穿着同样球服但像对立双方而立的两人没出太多汗，两人眼中，似乎都没对方。
夏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她，猫腰在她旁边坐下。
“他两不准备和好？”林念清看了半天，问。
夏秒也不知道：“看着悬。”
“他两为什么打架？”林念清又问。
夏秒想了想，叹口气，在她耳边道：“我哥看了周引的草稿纸，发现他数学最后一道题写对了，但周引后来去办公室划掉了答案。”
林念清一愣。
想起那天。
原来真的是在划答案。
“周引想把去科研院学习的机会让给崔页。”
夏秒语气一转，变得犹豫，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次科研院学习交流项目计划很早就出了，前几年的名额周引费了很大力都没争取到，崔页那次也争取了，但也没去，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要让。”
“我哥…可能就是气他不为自己考虑吧。”
球在球场上飞过，周引的身影从林念清面前跑过，她盯着那背影片刻，没太注意球一下传到了夏乘手中。
忽然被人一撞，球没控好，直直往林念清这边来。
极大的力，撞上受伤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