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不甘心的噶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她只感觉头脑昏沉沉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还回荡着嗡嗡的嘈杂声。
多年为后养成的习惯让她下意识的斥了一句“放肆”。
琅嬅能感觉到她说完后，那嗡嗡声突然消失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又卷土重来，且比刚才还要大声。
琅嬅好不容易放松的眉头又皱起来，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她倒要看看是谁那么聒噪！
曦…曦月？
没错，眼前张牙舞爪、小嘴叭叭不停的鬼，就是先比她噶掉、在紫禁城飘了有一段时间的高曦月。
小高见她醒了，小嘴叭叭的更密了。
琅嬅还没弄清楚状况，围在她身边的屏障消失，趴在上面的高曦月猛得扑过来，抓着琅嬅的大旗头就开始重拳出击。
琅嬅被小高一拳砸中左眼，虽然没有痛感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鬼体被小高制住，动弹不得。
小高听见她的叫喊，打得更来劲了。
琅嬅挨了几拳后也终于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以头碰头，撞飞小高。
被压着打了那么久，琅嬅也来了火气；
捏着拳头飘过去，拉着小高开始互殴。
你打我踢，拽头发刮脸，打得好不起劲；
要是身边有东西，估计也难逃她俩的魔爪。
打得久了，小高斗志未减，琅嬅却慢慢反应过来。
她怎么不疼呢？
琅嬅出神的一瞬间，小高抓住机会，狠狠把她撞飞出去。
琅嬅从的身体穿过柱子、墙壁、结实的桌椅，最后滚在了地上。
琅嬅从地上爬起来，不理会像个喷火龙的小高，举起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眼睛眨啊眨，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用手去碰身边最近的香炉。
穿过去了！
琅嬅大惊，连连后退。
退着退着，琅嬅无意间瞥见自己的下半身，竟是飘着后退的！
琅嬅：！
这边琅嬅在怀疑人生，那边的小高打了一架，出了心中那口恶气，看着平和多了。
她嘎得早，早就接受了自己是个孤独的飘着的鬼的事实；
她飘不出紫禁城，也就不知道东巡时发生的事，只知道御驾浩浩荡荡的出发，过了几个月急匆匆的回来，整个紫禁城就挂起了白。
原来是皇后薨了。
按理来说，断了自己念想的仇人嘎了，她应该开心才是；
可小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也许是因为琅嬅没了，那讨人厌的如懿就该成继后了。
相比琅嬅去世，还是如懿得势更让她难受。
小高还没打听出琅嬅是怎么嘎的，就发现琅嬅和她一样成了鬼，只是还没醒过来。
琅嬅还在怀疑人生的时候，小高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主动飘过来破冰。
“…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琅嬅，小高索性就不称呼了，直接进入主题。
琅嬅把飘着的、脸色惨白、只有大半个身体、一双腿从膝盖以下就消失了的小高看了又看，终于明白并且接受了现在的状况。
她俩变成鬼了。
再看看周围的摆设，这不是她的长春宫后殿嘛！
顾不得回答小高的问题，琅嬅飘出后殿，看见了来来往往穿着孝服的宫人皆是一脸悲痛；
到了她的寝殿，只见皇帝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她最长佩戴的九尾凤钗，膝盖上伏着的是璟瑟。
父女俩一个哭得隐忍，一个哭得悲切，主题就一个：怀念她。
璟瑟如此伤心，琅嬅心疼不已，想把她拥进怀里安慰；
可琅嬅刚伸出手，半透明的手竟直直的穿透璟瑟的身体。
琅嬅愣了愣，苦笑着伸回了手。
人鬼殊途，她再也碰不到她的璟瑟了。
琅嬅伤心的抹着眼泪，小高跟在后面，看见小时候疼爱过的璟瑟如此悲伤，心里也不好受。
眼神往上瞥向皇帝时，小高立马变脸，恨不能冲过去挠他两下子。
可惜人鬼殊途，她碰不到任何人。
唉！
琅嬅哭了会儿，恋恋不舍的拍了拍璟瑟，站起来，落寞的走了。
小高也不言语，静静跟着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后殿。
二人一人坐一边，沉默了许久，才听得琅嬅的声音响起。
“本…我遭人陷害，落水而亡”
小高没动静。
“曦月，是我对不住你”
琅嬅低垂着头。
“呵呵”
小高不屑的笑了两声，“一句对不住就打发我了？那我这么多年的期盼、痛苦都算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亲生的孩子，可你为什么要断了我的念想！”
小高越说越委屈，到最后也落下泪来。
“枉我对你如此恭敬，唯你马首是瞻，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琅嬅无话可说，由着小高控诉。
见琅嬅无甚行动，小高委屈的大哭。
琅嬅不忍，再三纠结之下，飘过来，试探性的抚上小高的头。
小高身子僵了僵，而后哭得更加凄凉。
琅嬅干脆一把将小高拉进怀里，双手收紧，眼睛紧闭，准备好迎接小高的反抗。
可是出乎意料的，小高没有推开她，只是抱住了琅嬅的腰，整个鬼都瘫在她怀里，小脑袋一耸一耸的。
琅嬅无声叹息，像儿时安慰傅恒、从前哄睡儿女一般，轻轻拍着小高的背。
小高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心里那点委屈也散得差不多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小高心里明白，算计她的人多了去了，皇帝、太后都有插手，且她身患寒症，生子本就希望渺茫，琅嬅送的那镯子严格算起来，都排不上号。
她只是不甘心，她数十年来对琅嬅忠心耿耿，可无论当年出于什么原因给了她镯子，十几年了，看着自己求子不得，坐胎药喝水一样灌进去，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琅嬅却无动于衷。
琅嬅有无数次机会把那镯子收回去，或者跟她坦白，她都不会像刚才那样伤心。
最让她痛苦的是，这件事她是从如懿那个又伪善又讨厌的女人嘴里知道的。
每当想起如懿那嘲讽的、怜悯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小高就鬼体不适。
被最讨厌的人揭露窘迫，小高又气又尴尬。
相比起被人看笑话，琅嬅给她的那点伤害都算不上什么了。
小高哭过了，离开琅嬅的怀抱，对着屋里的铜镜整了整头发，瓮声瓮气的又问了一句。
“谁算计你了？”
琅嬅对小高多了解啊，知道她气消了，慢慢勾起唇角，眼睛却还湿润着。
“左不过是那几个，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还能报复回去不成”
琅嬅又伸手戳了戳香炉，默默看着惨白的手融进中空的炉子里。
小高收拾好情绪，转头看向满眼愧疚的琅嬅，傲娇地微微扬起下巴。
“谁说不能？我们既有这样的机遇，说不定还能得老天垂怜，有机会手刃仇人也未可知”
琅嬅无奈的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好好好，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先让你报仇”
小高想了想，和她结怨的有太后、海兰、白蕊姬等，莫不是这几个人设计了琅嬅的死亡？
“那皇上呢？”
小高想起刚才琅嬅面对皇帝时的无动于衷，问道。
琅嬅不想装了，冷哼一声，“他？没的让我恶心”
人死了，生前的一切好像都变得遥远了；某些曾经深入骨髓的执念，随着身体的死亡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