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饿得受不了,撑着酸软的腿起来走到净室简单洗了澡。皇帝却是大剌剌地召人进来伺候才起了身。
帝后夫妇相对沉默用了早膳。皇帝是身心全部满足后无欲无求的沉默,叶黎安是羞怯而不敢出声。
用了早膳,皇帝提议带着皇后游湖。两人坐上清泽湖上的画舫,不约而同想起刚穿越时的情景,相视一笑,打开了话匣子。
就这样,两人从早聊到晚,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谈了一整天。
幸好,无甚政务,飞星将琐事都压着留待皇帝明日处理。帝后二人难得的有了重新培养感情的机会。
自此,皇帝不仅每月初一十五要去坤宁宫,每隔几日就要去。即使该去其他嫔妃宫中之时,他也要抽空去坤宁宫吃饭喝茶,稍微坐一坐。
皇后本来十分不喜与他人分享丈夫,但久而久之不得不接受现实。
年关,皇帝更是几乎夜夜宿在坤宁宫,白日无事也将奏折拿到坤宁宫批阅。
这日大早从坤宁宫出来。皇后被他吵醒后,无法重新入睡。于是洗漱,简单用了早膳,便带上自己的话本子,后脚出了门。
皇帝说了,年关事务忙。
他从坤宁宫来来回回的不方便,那她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他吧!
她带着话本子,带上几名侍女,往庆天殿而去。
抵达庆天殿,她才想起自己可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来这里了。
就算是看望皇子,也是皇子跑到坤宁宫。
她在庆天殿无所事事地来回转悠,发现整座宫殿无甚改变。又回到正殿,坐着看了会儿话本子,那被赶跑的睡意重回体内。皇后径直走向皇帝寝室。
庆天殿当值的掌事宫女拦住去路跪下,恭敬道:“娘娘!陛下不喜他人乱入寝室。莫不如,奴婢给您搬张软榻来吧。”
皇后没说话,直愣愣站在那里,然后才想起生气,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宫女。
那宫女没等到皇后回应,匆匆抬头偷瞧了一眼,发现皇后皱着眉头冷冷地盯着她。
她心下惊颤,还未及请罪,皇后便绕过她径直往里走去。
她还要再说话,就被跟着皇后慢一步踏进寝室的红芷回头狠狠甩了一巴掌。红芷狠戾的声音随着巴掌声响起:“皇后娘娘做什么,不做什么,岂容你这贱奴置喙?快滚下去!”
那掌事被打的歪倒在一边,又回过神磕头请了罪才离去。谁都没有看到,她低垂的面容下,那双眼中迸射的寒意。
她是皇帝信重的暗卫营里选出来的。真实打实的跟红芷动手,她不敢说百分百能赢这个昔日的暗卫头领。但搏一搏总是可以的。
自从,半年前调来庆天殿掌事以来,皇帝陛下都未曾苛责过一句。今日却受如此大辱。
对方是皇后,她自是无法反手打过去。但给皇后添堵,她总是会的。
她立即遣了宫女向后宫各嫔妃住处散播消息:皇后娘娘正在庆天殿。
这种消息对无心之人毫无价值,即使追溯也查不到她头上。即使查到,也无法指责她什么。
但对于有心之人,可就不一定了。
那掌事宫女站在庆天殿廊下,感受着凛冽的寒风,目光比那风还冷冽。
叶黎安听到那掌事被打的声音,惊讶回头,就听到红芷狠狠说的那句话。直到那掌事宫女下去,她也未能插一句嘴。
“红芷~”等掌事宫女下去后,叶黎安面色不忍地说道:“有什么必要动手啊?”
“娘娘~您多久没出来了?这些奴才怕是都要忘了您是后宫之主,一个个的都以为您是好欺负的呢。今天敢拦你,明天就敢说小话挤兑你,后天就敢阳奉阴违不干人事了。”
“可是——”叶黎安仍不忍心,想了想又说道:“哎~罢了!但是以后你收着点劲。你是练武的,常人怎么受的了?不!最好还是别动手。”
“奴婢遵命。”红芷又变得一脸活泼,全没有刚才的厉害了。
不过,叶黎安提起,红芷才想到自己那一掌可不是那么轻易受得了的?难道她也是练家子?
红芷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口,目光闪烁,沉吟不语。
许是刚刚这一插曲又将叶黎安的睡意吓跑了。或许,就不在庆天殿歇息,对这龙床变的不习惯了。反正,她在龙床上躺了一炷香时间都未能入睡。
索性,她起来,目光游移在寝殿中。
庆天殿的寝殿自是比坤宁宫还要豪华雄伟。但一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唉?那是什么?
叶黎安的略显无聊的眼神倏地亮起来,发现寝殿角落里的小室紧闭室门不说,门把手还有略微泛白的痕迹。
叶黎安站在门口感叹,这该是开关门的频率多高才能将门把手磨的如此光滑泛白?
她记得以前这个小室是被空置着的,里面空无一物,怎么会被磨成这样?
这不会被改成皇帝保存机密的密室了吧?
她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万一开了门好奇之下翻动了一些军国机密文件,事后给皇帝添麻烦就不好了。
不过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红芷给她铺好床,服侍着她躺下之后便关上寝殿门,守在了门外。
此刻殿中空无一人,自己悄悄看一眼,如果就是很多竹简绢帛书籍一类能记载机密的事务,那就马上退出来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就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结果,看到的景象让她定在了原地,再没了力气挪动一步。
爱妻?!
慕容音?!
颜瑾淑?!
她不知站在那里愣了多久。红芷听到寝殿中传来细微的开门声,立即进门查看,发现皇后呆愣在原地。
红芷唤醒皇后,往里看了一眼,不由蹙眉好奇道:“唉?这不是娘娘您——您之前的名讳吗?这个慕容音是谁?”
叶黎安眨着眼,终于动了一下,却是本想往后退的脚步,不知怎么的往前踏进了小室。
红芷跟着主子,大剌剌踏进小室来,凑近观察了一下两个牌位,又将供桌上的东西都仔细观察了一遍,惊呼道:“这些字竟是人血和着墨写就的。”
她背对皇后,对皇后的表情变化一无所知,继续道:“看这供桌上的新鲜瓜果,小室如此干净,应是陛下日日来打扫祭拜。娘娘,陛下竟然如此有心,给您旧时名讳都立了牌位享帝皇香火。也许是为了护住某一缕跟着这个名讳的魂魄吧?不过另一位,难道这是您的婆母吗?是太上皇所立的?奴婢听说陛下生母另有其人——”
红芷越说到后面越压着声音,转头看到皇后满脸的泪痕才真的惊慌起来:“娘娘,您怎么了?怎的如此伤怀?”
叶黎安不说话,回头就走。红芷以为皇后是感怀陛下的身世,于是便跟着她出了门,低声劝慰:“娘娘不必伤怀。陛下幼时过得不易,但又娘娘心疼,余生都会幸福安康的。”
红芷见叶黎安猛地顿住了脚步,上前拿出巾帕,轻轻擦着她满脸的泪水,提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上柱香?娘娘身为儿媳,即使无缘得见,但如今看到牌位了,总该敬一敬的。”
叶黎安猛地扯过红芷手上的巾帕,怒道:”要敬你自己敬去!”便没好气地往前走去。
红芷不知皇后为何如此生气,赶忙回身关了小室之门,疾行几步跟上皇后。
皇后边擦泪水边往外走,等她抵达正殿之时脸上再无痕迹。她迈出正殿大门,就见到三位宫妃服制的女子带着侍女站在寒风中。
她们个个手上提着食盒,估摸着是给皇帝送来的点心羹汤,也不怕这大冷天都凉了。
皇后看了一眼,便抬腿往外走。那三位宫妃屈膝行礼,朗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三人行的俱都是常礼。虽然她们不常见皇后,虽然现在是年关时节,虽然此刻身在庆天殿,三人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行常礼。
叶黎安无暇顾及这些,但人家已在行礼,她也不好闷头往前走,回身站定,说道:“平身吧!”
三个字还未出口,中间的那位身穿妃位服饰的女子就抢先站好,直直地看向叶黎安。其他两个虽是等皇后说完再起身的,但直挺挺的身姿和高傲的头颅,以及迎视过来的眼神无一不充满挑衅。
叶黎安的眼神冷了冷,但此刻心绪不定,不想与她们纠缠,就又回过头转身走去。
“皇后娘娘!”一道声音传来,叶黎安不得不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站立中间的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臣妾是宜嫔,出身段家正室。臣妾想着娘娘就不现身,应是不认识我等的,如此唐突自报家门,还望娘娘勿怪。”
叶黎安瞧着她轻柔的笑容和目中闪现的傲色,几番犹豫,刚决定不搭理她继续走时,旁边有道声音响起:“宜妃妹妹这是说顺嘴了吗?你不是前几日刚被陛下晋为妃位?如此不察,也不怕娘娘治你欺瞒之罪。”
许是看皇后几番抢白都不说话,她们的胆子越发大起来。连旁边的婉妃都开口了。
叶黎安正视着三人,脸上似笑非笑,说道:“红芷,你说的对。”
“哈?娘娘您指的是?”红芷一头雾水。
叶黎安看向红芷,说道:“本宫夸奖你,刚刚所言甚是正确。”
红芷从没见过叶黎安露出如此狠戾的目光,更是极少极少听到她自称本宫。想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娘娘明显是对这三位宫妃的言行不喜了。
红芷刚想上前动手料理,叶黎安淡淡开口:“进来吧!”
叶黎安跨进了庆天殿大门,没看到三位宫妃进来,于是回头温和地笑着说道:“进来吧!外头天冷,何必在寒风中站着?”
三人对了一下眼神,逐一踏进宫门。掌事宫女瞧着这一切心头大快。
斗吧!斗吧!全都斗死了才好。
叶黎安径直往里走去,那三位宫妃跟在后面几步远处。
叶黎安走到庆天殿正殿阶陛之下仍旧未停,抬步往上走去。三位宫妃看到此景,对视一眼,立时停下脚步。
掌事宫女回头发现皇后竟然跑去坐在龙椅上,心下又是惊讶,又是嘲笑皇后无脑,立即遣人报给了飞星大司宫。
皇后端坐龙椅,开口:“既然要请安,那就好好请吧。”
那三位宫妃互相看了看,没人动作。中间的宜妃微笑着开口道:“没有这个必要吧?刚刚不是见过礼了吗?”
叶黎安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开口:“红芷!”
红芷立即领命下去,好斗的热血复活,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
她走到那三位宫妃身后,一脚踢在膝窝处,惹得她们的侍女拼命上前护主。红芷三两下就把弱不禁风的侍女们踹开,又把三位妃嫔压得跪下来。
皇后再次淡淡开口:“中间那个叫什么来着?也太聒噪!掌嘴!”
红芷立马上前,宜妃吓得大喊:“皇后娘娘不可动用私刑,一切自有陛下决断。啊————”
红芷才不管那些,给宜妃赏了结结实实的十个巴掌才停下。但红芷谨记着皇后的训诫,收着劲,所以宜妃虽是双颊红肿,却不至于被打落了牙齿。
宜妃到底还是年轻小姑娘,被打的晕头转向,一经停下便撇着嘴哭了出来。侍女们爬起来,还要上前护主,叶黎安冷漠开口:“不管你们是谁的侍女,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本宫才是后宫唯一的主子。你们都是本宫的宫女。若谁还敢抗命上前,阻挠本宫训导后妃,就将腿砍了,扔出宫外。”
这一下,众侍女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动弹。偶有几个三位后妃入宫时从家里带来的侍女,也被自己的主子使了眼色,按下了跃跃欲试的动作。
宜妃兀自哭泣,这时婉妃庞氏朗朗开口:“皇后娘娘真是威风!臣妾等来皇宫半年之久都未曾面见皇后,想要周全后妃之礼都要吃闭门羹。如今却是有了兴致训导臣妾等的规矩?”
“本宫行事便是如此随意。你待如何?莫不如,这皇后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