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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屹石村才有多大?外国士子入住白栋家的事情让村人眼红,眼红之下就会过份关注,就会有好事的小子趴墙根儿听风月;草儿这样娇柔的小妹子遇到了**倜傥的士子,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真是太期待了......

结果等来的是草儿叫救命,白栋的声声怒吼,看到的是捂着裤裆狼狈逃走的楚侗;桑娃子看得最清楚了,那位英俊潇洒的士子逃走的时候都没直起腰来,似乎连行囊都没来得及取走,平安郎这是有多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不知道打了士子会惹麻烦麽?战国时阶级分明,像他们这种乡下人就被称为‘野人’,可这个道理就连野人也是知道的。

两千年前的世界是干净的,人心也是比较干净的。第二天一早村民族人就呼啦啦涌进了白栋家的院子,领头儿的是老族长,他的孙子桑娃子抱了个大酒瓮,撇开外八字好像只鸭子一样拽进门,见到白栋就撅起嘴:“平安郎你真行,明明做了错事,我爷爷还要请你喝酒?下次我见到再有外来的士子,也按住了暴打一顿,爷爷肯定要杀鸡给我吃的。”

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脚,老族长白龙怒瞪孙子一眼:“住口,还不给白栋倒酒?白栋,这是族里酿的陈年老酒,还是你父亲和族中子弟出征那年藏下的,原想是等他们凯旋归来......今天就做你的送行酒吧......”

慨叹一声,老人不想再回忆伤心往事,当年他们虽然只是白氏旁枝,也是为大秦流过血的。可惜河西一战,二十名子弟一人还,国家没给任何补偿,族中失了青壮,再也没能力抵御盗贼,无奈加气愤,这才举族迁入深山,开辟田地自给自足,干脆连税也不缴了,这麽多年过去,别说官府,连盗贼都难找到入村的道路。那个楚侗完全是误打误撞才走进来的,结果还被白栋一顿胖揍赶了出去。

好酸,这究竟是醋还是酒啊?一口喝下去,白栋皱起了眉头,想放下碗,却被老族长一把按住,亲自抓起酒坛,又为他倒满了。

比脑袋还宽一圈儿的大老碗,足足就是三碗灌了下去,白栋强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和鼻涕,恭恭敬敬地放下酒碗,走到母亲面前,连磕了八个响头,娘亲揽他入怀,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草儿冲过来抱住肩膀,哇哇大哭起来:“哥哥,草儿不要哥哥走。”

“老龙叔......”

“白越氏不用多言,白栋毕竟殴打了游学士子,必须要出去躲避祸难,不然就会连累全村。”

老族长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家:“秦国法令,族中有人犯法,全族必须捉拿,否则同受仗责。白栋是个没出息的,殴打士子犯下大罪,不过他逃得太快,我们都捉拿不到,却不是不去拿他,大家说是不是?”十八年来白栋的表现不算正常,脑袋不疼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自然没人跟他讲古,老族长是个有见识的人,却还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谈论国家法令,所以白栋反要听了楚侗的讲述,才知道天下大势。

老白龙只知道士子身份尊贵,对士子阶层的了解却远不如白栋,还是担心那个楚侗会去报官。他年轻时曾经做过秦军的十夫长,也算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该如何钻律法的漏洞。这时那个酷吏卫鞅还在魏国四处碰壁呢,秦国的律法还不是吃人的猛虎,打打擦边球还是可以的。

“是啊是啊,我们可不是没有捉拿,不过白栋这小子跑的太快了,想拿也拿不到,就是官府来问,也怪不到乡亲们头上吧?”

“就是这个道理,我为了捉拿这小子,还被他踢了一脚,到现在都直不起腰来呢。”一名族人扶着腰**起来、表示自己很痛苦。

白栋眼睛酸酸的,很想哭。楚侗其实根本不会去报官,不过乡亲们冒着被官府追究的危险为自己一力承担,这份情意却是后世万难寻找的,想起那个扶起老奶奶过马路都有‘危险’的时代,他感觉自己来对了。

是该离开了,不是因为楚侗,而是为了娘亲、草儿和这些可亲可敬的族人,为了草儿殷殷期盼的那盏神灯。

跪在父老乡亲面前,白栋深深叩首。别了,娘亲、草儿、我的父老乡亲,一定要等我回来......

***

小女孩其实并不好哄,见到哥哥真的要离开了,再好听的故事也无法抹去草儿内心的伤痕。看到乡亲们凑集的干面饼、老陈酒和珍贵无比的盐巴,草儿就哭得更凶了,这类东西越多,就说明哥哥将会走得越远,回来的越晚。直到消耗了最后一丝气力,才趴在白栋怀中睡着,梦中还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襟,时不时叫一声:“哥,草儿不许你走,草儿要听你说故事呢。”

白栋离开的时候,能够看到很亮很亮的北极星。白天走不得,草儿会发疯的,只能夜间起程,没有地图和导航仪,只有老族长的回忆,沿着秘密小路走出村子,要向北翻越十几道山岭才能到达一个叫蓝田的地方,然后从蓝田继续向北,才能到达秦国最繁华的栎阳城。

对白栋来说,栎阳才有大把的机会,就好像后世的燕京和海城。老白龙也没感到奇怪,战国初期人未必有野兽多,就算要出外避祸,也必须要去人烟绸密的所在,既安全,也利于隐藏,栎阳是最好的选择。

脚下是最后一道山岭了,蓬头垢面犹如乞丐的白栋站在岭上向北望去,眼前是一片绵延千里的广袤平原。这个时代的关中平原很美,大量不曾开发的土地上遍生着各种各样的植物,甚至能看到狼群在树林中穿行,握了握腰间的佩剑,白栋才找到一些安全感。

这把古朴无华的青铜剑是楚侗那货留下的,留下的不只是剑,还有半囊简书;一路上每逢休息时,白栋都会试着阅读这些书籍,目的不是要记忆背诵,而是找到这个时代文字和后世简体字之间的变化规律。

还好这些简书用的是大篆,靠着前世的一些积累和连蒙带猜,白栋逐渐过了识字关,书写虽然不够工整,恍然也是个提笔能言的文人了。囊中还有族长老白龙的一封信,是给蓝田故人的,白栋却不准备动用,既然走出了村子,就必须成长为可以翼护娘亲妹妹以及族人的强者,把自己装扮成一名能文的士子要强过白龙爷爷的安排。

就着溪水洗了脸,打散头上那对总角,挽成发髻用树枝削成的木簪子穿过,算是自己给自己行了冠礼。这个时代的男子十九而冠,白栋还差了一岁,不过外出闯荡包装一下是必须的,谁见过还在总角之期的士子?可惜没有冠,只能临时弄块麻布巾包上,好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虽然多半是贵族,也偶尔有平民入学,孔圣人不是说了麽,有教无类,自然包括平民野人。

“嗯,佩剑囊书,满脸胡子,没人能看出哥的实际年龄。该找个什么样的师门呢?儒家、法家、墨家?难,都有传承所出,甚至还有搞恐怖活动的,不能乱认,不然麻烦的很......”

夕阳快落山了,就着溪水吃了半块麦饼,琢磨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出身;就要出山了,这些准备工作可马虎不得。

法家最方便,自己上世就是搞法律工作的,了解最多,可惜作为诸子百家最后一个出现的学派,法家目前还在发展阶段,而且传承有序,在百家中是最清楚明白不过的,很容易被人揭穿。

白栋有些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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