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索桥一直在晃动,当观言踩上去的时候,感觉风的力量好像更大了些,他努力稳住自己,双手紧紧抓住两边绳索,尽量保持住平衡,跟随索桥的晃动而晃动,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
香兰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看着观言走上吊索桥,忽地,一阵大风吹来,几乎将云雾吹散,却也将观言吹得东倒西歪,差点一脚踩空。
香兰吓得惊呼出声,幸好观言立即顿住了身形,一动不动,一直到等到强风过去,再重新调整步伐,踩在绳索上。
虽然颤颤巍巍,但观言仍是一步又一步,越走越远,风势也越来越大,吹得观言眼睛都睁不开,于是越来越举步艰难。
走到桥中间的时候,风势大到观言只能侧过身紧紧抓着一边绳索,这样虽然不利于保持平衡,但若非如此,恐怕观言只要松开一只手或是稍稍一抬腿就会被大风吹落到万丈深渊,不过现在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因索桥受到观言的重量而歪在一旁,大风自是毫无障碍地穿过通透的吊索桥肆虐横行,同时也增加了观言前行的难度,即便脚下只是小小挪动,为了前进观言也势必有换手的时刻,但只要将手一放开,抓在吊索桥上的力道就减少一半,于是迎面吹来的风就轻而易举占据上风,偏偏脚下只是绳索,无法着力,因而在风势猛烈的时候,观言几乎是一动不动,等风势稍稍弱下来,他才将手换过去,继续后一轮的缓慢挪动十八高手山庄。
香兰和葛风在桥对面眼看着观言的身形慢慢隐到缭绕的云雾之中,怎么看都觉得惊心动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葛风数次想出声说话,都被香兰“嘘”一声给制止了,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葛风终于忍不住道,“香兰姑娘,那么大的风,我总觉得我们会被风吹走的……”
葛风担忧极了,好像在知道香兰反正不会高看自己之后,他也开始不介意露出他软弱的一面来,不过事实上他也从没有表现出坚强的那一面,因此香兰的态度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只道,“被风吹走岂不是正好,可以把你吹到桥的另一面。”
“香兰姑娘!”听出她似有玩笑之意,葛风有些着急地道,“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香兰转向他,半点没有笑容地道,“你以为我是随口说说么?若你自己不紧紧抓住两边的绳索,自然会被风吹走。”
“可是……香兰姑娘,你都不会害怕吗?”葛风反问她道。
“害怕有用吗?难道它能够帮助你过桥?”香兰不等他回答,就道,“不如靠着拼死的劲抓住绳索,才能像观公子这样过桥。”
葛风听后又看了一眼索桥的方向,观言的身影已经变成极小的一点,就在这时,却听云霄之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长鸣,伴随着一股大风呼啸而来,香兰闻声立刻回头,一颗心顿时拎了起来,果然这阵风大得离谱,将整个索桥都吹到一边,观言猝不及防,瞬间掉落,香兰惊呼一声,就见一抹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而来,遮盖住眼前飘忽的云雾,但阴影一刹那就消失在眼前,随后,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又自下而上再度出现,方才只是一个影,根本没有见到行踪,此刻,香兰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鸟,它被太阳的金芒笼罩,使得浑身黑色的羽毛都裹上了一层金色,姿态优美却又相当傲慢地在广阔的天空中自如地展开双翼,然而令香兰感到万分惊喜的却是观言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大鸟的背上,香兰情不自禁地大叫道,“是九凤!这一定是九凤,能够载人过山的九凤!”
观言坐在大鸟的背上正向香兰挥手,意思似是让香兰过桥。
香兰见状未有犹豫,下一步就跨上了摇摇晃晃的吊索桥。
大鸟载着观言一下子飞得没有了踪影,香兰小心翼翼迈出脚步,踏稳在索桥上,双手则紧紧握住两边的绳索,一点一点在索桥上前行。
没有亲身上过桥的人绝对体会不到香兰此刻心惊肉跳的感觉,脚下是无底深渊,风大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吹起来,不停摇晃的索桥让她极难保持住平衡,尽管香兰想将她动作的幅度减到最小,但她一动仍然会引起整条索桥的晃动,令她寸步难行,步步惊心。
可同时她亦明白到,她必须走到索桥中间,才有办法落在那只墨色巨鸟的背上,否则,她随随便便一掉落,就必然会被大风刮到峭壁上,然后活活摔死。
好在,只要走到索桥中间,便有希望,比起观言方才不知究竟的冒险要好太多,在某种意义上,大鸟的出现让香兰的勇气倍增。
逐渐的,香兰进入云雾里,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行动起来就显得愈发困难,又有猛烈的风势不断袭来,让她此刻果真如葛风所言,“会被风吹走”。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扑面而来,香兰的两只手原本紧紧抓着一边绳索,可风势猛烈到直接将她的双脚吹离桥面,香兰下意识地将手抓得更紧,但风力大到她无法想象,最终双手的力量敌不过风势,一旦松开手,香兰只觉得自己迅速下坠,可就在下一刻,又忽的被巨大的风势轻轻托起,最终,那一抹巨大的黑影在香兰的下方现身,使得香兰安然落在其上,就听观言的声音对她道,“太好了,你安然无恙。”
香兰拍拍胸脯说,“刚才真是吓死我啦。”
就算已经明知道会得救,但适才被风吹落的那一瞬间香兰依然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笼罩,然后脑中就是一片空白,接着,便感觉身体落到了实处,同时耳边传来观言温和的声音黄金牧场。
“没事就好,现在就剩下葛公子了。”观言低头看下去,此时大鸟已经飞到索桥的上方去了,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葛风正颤巍巍地踏上桥面,他随着索桥的摇晃而不住东倒西歪,看上去很难取得平衡的样子,而当大风刮起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整个人抱着索桥的,就差没掉下去了,只看得香兰禁不住担忧道,“观公子,葛风不要紧吧,他能顺利被这只大鸟接住吗?”
“只要他能走到索桥中间,应该没什么问题。”观言说是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担忧,但此时他们随着大鸟的翱翔已进入更高的云层中去,底下的一切皆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云雾缭绕,但随后,大鸟展翅向下,他们又能看见葛风正在艰难地攀爬,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竟是以匍匐的姿态紧贴着索桥,手脚早就被风吹歪到桥外面去了,等风小一点他又再度握住绳索,一点一点向中间挪动。
这看得香兰眼睛发直,虽然她很清楚在桥上面前行的艰难程度,但也不至于会如此狼狈,虽说香兰一直不喜欢葛风,可见他身陷险境,她也一样替他感到紧张,希望他能够跟他们一样安然抵达。
大鸟在空中盘旋,应是一样在关注葛风的情形,忽的,它再度发出一声长鸣,低下脑袋,于是连着整个身子都压低下去,瞬间降落,速度快得让观言和香兰顿时一惊,只因他们的屁股在一瞬间就离开了大鸟的身体,再重重跌下,而此时,他们见到的却是葛风飞速坠落索桥的一幕。
“葛风——”香兰大声唤道,他们同一时间去到大鸟的身侧,想尽力伸出手试图抓住葛风,却是徒劳。
一眨眼功夫,葛风就掉得没了影,更是连动静都没有,悬崖一如既往深邃阒静,明明在眨眼间就吞噬掉一个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静而残酷,观言和香兰怔在鸟背上,一时间谁都无法出声。
大鸟慢慢旋上空中,载着观言和香兰越过北极天樻之山,纵然周遭的风越来越冷,但观言和香兰仍是不发一语,他们在为失去葛风这件事而感到悲哀,所以就连此时山巅上那本应震撼至心灵的景色都被他们完全忽视掉,待大鸟停下来时,他们已经安然度过了天樻之山。
但大鸟一停即走,这是因为山后是完全不同的风景,亦是截然不同的气候,只因赤水滚滚,热气蒸腾,满目的赤红之色,像血一样极为霸道地横亘在观言和香兰的面前,更如浓雾一样紧紧包围住了他们。
赤水汹涌澎湃,一阵又一阵夹杂着难耐的热浪扑面而来,那种热度几乎能够融化掉所有的事物,让人连气都透不过来,以至于观言和香兰此时已经没有余力再为葛风的事感到难过,只因他们一踏足此地,就被热浪烫到根本无法思考。
顿时观言和香兰两人皆汗出如浆,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而眼前的热气连肉眼都能分辨,香兰不禁咋舌,一面擦汗一面道,“观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观言一样觉得热到寸步难行,摇头道,“眼前赤水似是能熔化万物,怕是不能硬过。”
“是啊,我已经忍受不了了。”香兰不停用手扇着风,尽管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我们无路可走,赤水被高耸的天樻之山挡住,同时也挡住了温度,使得热气无法散开。”观言转过身去,后面即是山岩,天樻山的背面几乎垂直于地面,并且那上面的岩石多年来早已被赤水的热气熏得通红,不用碰就知道那一定是滚烫的。
“那要怎么办?”热得无处可躲,越是靠近赤水便越热,连地面都是滚烫滚烫的,所以就算是想要坐下休息片刻都做不到。
“这里温度应是最低的,我们暂且在这里静候片刻,据商巫师所说,这一重的考验跟犬戎有关,他骑无首赤兽,守护着赤水,若他真的在此,那么兴许早已知晓我们的到来,就看我们是否诚心求见烛龙神,若是诚心,兴许他就能现身带我们渡过赤水。”观言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