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
观言带应皇天来到人头攒动的街头,眼下正是晌午时分,街头熙熙攘攘,那幅图就绘制在街头最显眼的一处建筑物的上方,街头本就宽敞,但因连着集市,人们几乎都会聚集在那里,那座建筑物之所以伫立在此,也是为了能够将集市的范围明显地划分出来以便于管理的缘故,因而那算是集市的标志性建筑物,这座建筑物的屋檐之下有一整面的白墙,这让画上去的图文显得尤为瞩目,即便是在如此人群汇集之处,也能一眼就看地清清楚楚。
“这是集市的标志性建筑物,是不久前才建成的。”
“哦。”
“这幅图出现得较早,但是不是最早,就不确定了,第一个看见这幅图的人理应是当天最早来到这个地点的人,而且已经确认过前一日白天这里还没有任何图案,因此作画的时间应该是夜晚。”观言道。
“夜晚?”应皇天淡淡出声,“发现的前一天夜晚,是阴天还是晴天?周遭有没有光亮?”
观言迅速搜索调查到的情况记录,回答应皇天道,“似乎是晴天,周遭并无光亮,除了月光。”他之前在查看的过程中也留意到夜晚作画的问题,又道,“这里树木繁茂,即便有月光,多半也照不亮这面墙,但这幅图又的确是在夜晚出现的,因此城中一直在传说这些图都是鬼神的杰作,寻常人恐怕难以办到。”
“看起来的确如此,包括婴孩和熟睡的成人身上,没有一处是寻常人容易办到的。”应皇天道。
“那么照应公子看,这幅画是如何被画上去的呢?”观言不由问道。
应皇天却摇头道,“问题不在于被如何画上去,而是在于谁画上去的,你刚才说这里建成还不久,大概是什么时候?”
观言一愣,尚不明白应皇天这句话的意思跟这幅画本身有什么关联,关于白墙和建筑物建成的时间之前也并未放入考虑,因而一时答不上来,就听应皇天又道,“我要知道它是何时建成的。”
“啊、好。”观言点头,做下记录的同时又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嗯。”应皇天只回答了一个字,就没下文了,观言见他似是仍在思考,便也没有追问下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应皇天道,“带我去下一处吧。”
“好。”观言应了一声说,“下一处距离这里比较近,我们用走的就行。”他说着在前面带路,因是往集市的方向而去,应皇天便道,“是出现在城墙上了吧?”
集市是一条长街,一直延伸到丹阳城的尽头,沿街大多是摊铺,若要在显眼之处绘图,那一定只能在靠近尽头的城墙那一端,观言闻言点头道,“嗯,就在那里,而且位置颇高,不用走到头就能看得见。”
两人走入集市,午后的集市少了几分喧嚣和热闹,气氛便显得有些闲适起来,丹阳城独有的小吃和小玩意儿点缀其中,让不常出宫的二人不时驻足于前,再加上摊铺的主人每每舌灿莲花,说起来总是一套一套的,让听的人饶有兴味,不过几乎所有的小物都是听过看过就罢,唯有小吃不尝过无法感受其中滋味,虽说观言带着任务出宫,但难得的机会,又是跟应皇天一起,有时候不经意间就会问出“要不要坐下尝一尝”这样的话来,应皇天是个对食物既讲究又极端挑剔的人,但在遇到符合他口味的同样讲究也同样挑剔的厨子或是食材时,他的兴趣自然会产生,观言对此自是知之甚深,每每看到别出心裁的小吃,便总会这样问上一句。
不出所料的是应皇天对鱼的执念,眼前这一家小吃便是青花鱼的专属,他们家专用醋腌制青花鱼,或是烧醋青花鱼,醋在宫中一般由醯人酿造而成,民间作坊相当少,就算有酿造的技术也不够成熟,但在经过这家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店中散发出来的那股浓浓的醋香,因而还是应皇天先停下脚步,低道,“很纯正的醋香。”
踏入店中一看,才知是用青花鱼做食材,根据店家介绍说,“不新鲜的青花鱼食用后容易中毒,目前汛期来临,只有这段时间才有如此新鲜的青花鱼能够食用,估计再过一阵就没有了。”
观言对这些研究得不深,他听后求证似地看向应皇天,应皇天点头道,“的确如此,除非是在咸水边,也就是海边才能全年都吃到此鱼。”
基于应皇天本身的兴趣和被醋的鲜香味所吸引的缘故,两人很自然地入店就坐,在等待小吃端上来的间隙,话题难免又转到了那幅图上。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一大半了,就在集市大街正对着的城墙上,那个高度比方才的建筑要高得多,这样作画岂非更为麻烦和困难?”观言仍是想不到这些图是怎么弄上去的,若是一笔一笔画上去,不仅费时也相当费力,更缺乏有利的条件,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弄上去?
“你们是在谈论城墙上忽然出现的那幅诡异的画吧?”忽地,一旁正在搅拌调料的店主出声道。
由于是小吃店,店主做什么一眼就要被人注意到,因此包括蒸煮等器具在内统统都沿街摆放,二人反而是坐在了店内,相距并不远,因而当观言这么说的时候,店主虽然背对着他们在忙碌,可这个话题最近尘嚣其上,不禁立刻插上了嘴,并道,“那真是可怕,前一日都没有的,早上开店时也没注意,可是那时总觉得好像被谁给盯着一样,然后一抬眼,就看见它的存在了,你们这样看,是不是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边看?”他抬手指了指道,很自然地,观言和应皇天都将头稍稍凑出去看了一眼城墙的方向,这时日光正好斜照过来,以至于城墙上的图案看的一清二楚,果然那人首上一双眼睛正朝这边望过来,让人冷不丁打一个寒战,观言不由问店主道,“这里最早开门的是哪家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公子打听这个也是没用的,因为我们通常在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就来摆摊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匆匆忙忙,几乎没有人会去注意城墙上面有什么,而且当太阳升起来时,城墙还背着光,一直到辰时过后才会被我们看见,而那个时候,通常是集市最热闹之时,只有在人流逐渐少去闲暇之后,才会有人注意到这幅画的存在。”
“所以那幅画出现的当天,跟往常一样,什么特别之处都没有,是吗?”观言再问。
店主想了想,仍是想不起什么来,便摇了摇头,说,“是的。”
应皇天突然问道,“城墙最近是不是有修缮过?”
他这么一问,店主像是想起了什么来道,“啊,好像有,但那跟那幅画出现的时间相隔了有一、两个月吧。”说着,他才一愣反应过来问应皇天道,“咦?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似乎不常来,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观言也是疑惑地看向应皇天,他想起之前应皇天也问了集市那幢建筑物何时建造的问题,此时不等应皇天回答,反而问店主道,“集市前不是有个标志性的建筑物吗?还多了围墙,那个又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啊,那个啊……”店主想了想,忽地一击掌道,“对了,那个建成不久,应该也就在城墙修缮左右吧……”
观言一怔,不禁看了应皇天一眼,最初应皇天提出“建筑物是何时建成”的时候,他虽在意但总觉得不用想太多,可此时这样的巧合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了,这两件事跟那幅图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才对,他这样想着,不禁又问,“你还记得城墙修缮大约花了多久的时间吗?”
店主摇摇头道,“那不长,似乎只有五、六天,最长不超过十天。”
观言因言又看向应皇天,表情似乎在说“十天画那幅图足够了”,但想是这么想,他心中仍有疑团,比如画的时候应该会被人发现,画完之后又该如何遮住它,相对的,除了这些,卧室和人身上的图要怎么办等等,应皇天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还没开口说话,店主已将他得意的小吃端了上来。
就见盘子里用翠绿色点缀着青色的鱼,醋香和鱼香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有一种爽脆感扑面而来,只令人食指大动。
这其实是极简单的凉拌食物,算不得正餐,分量不多也不少,作为小吃刚刚好,观言夹了鱼片和里面的菜叶一起混着吃,就觉得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将鱼肉的鲜味全部都激发了出来似的,不禁连连夸赞道,“这个好吃!真的非常好吃!”说着,他问应皇天,“是吧?”
应皇天微一点头,又问店主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集市里除了固定的摊铺外,最近有新加入的摊铺吗?”
店主立刻道,“啊,有一家,叫愚人花铺,就在城墙附近的位置,最近那里的花很受欢迎。”
“愚人花铺?”观言听着这个店名总觉得怪怪,问店主道,“专门卖花吗?”
“嗯,叫愚人花,有客人拿到我这里来过,据说这种花是自己挑选主人,听起来好像很神奇的感觉,那里的店主似乎也不简单,听说是从别国来的巫师。”
“哦?”观言听着不禁觉得好奇,对应皇天道,“虽然不知道跟那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吃完这个我们就去愚人花铺那里去转一转吧。”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