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彻底落入了群山之后,刘婵亦是进入了南郑县。
而在那城门口,迎接她的是两个熟悉的身影,黄门侍郎董允与其好友,同为黄门侍郎的费祎。
刘婵自是信任这两个由诸葛亮派到她身边的近臣,未来的季汉四相。
也不知诸葛亮是如何“调教”二人的,就算她以新君的身份登临天子之位,董允和费祎也是尽职如初,甚至比她记忆里的还要兢兢业业。
二人正在交谈中,但见刘婵与随从缓缓走来,也是停下交谈,迎了上来。
“此时天正昏暗,却仍未宵禁,是为何时?”刘婵问道。
“春冬交季,太阳落山早,离宵禁约有一个时辰。“董允答道。
而费祎则是接着说道:“此申晡之时,当领着陛下用膳。”
刘婵自是点点头,便跟随董允二人进城。
而之前的那些侍从,也隐入了黑暗之中,隐匿如虎一般紧盯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有六七个衣着有些脏乱的汉子,在黑暗的街角巷尾,窥伺着来往的行人。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因此刘婵三人便成了那几颗最显眼的“星子“。
三人皆是穿着便服,但拥有“慧眼”的贼首还是看出来刘婵三人高低是个富家子弟。
打头的两个纤瘦挺拔,看样子是两个书生,后面的那个粉雕玉琢,不知是那个老父亲的亲闺女。
于是那贼首打定了主意,对着身旁人说道:“汉中凋敝,我等再无退路可言。”
“今曹氏南伐,官府必然应接不暇。”
“男的抢完杀掉,那女童抓住勒索赎金,如若不给,便威胁卖去青楼……”
众贼寇正商量着,有几个身穿褐衣的偏离道路走来,但众贼皆是没有发觉。
待到发觉之时,已经有两个贼人倒地,胸口血洞潺潺流血,口眼歪斜而死。
而那几个褐衣人手里明晃晃的拿着长刀。
那贼首与其余贼寇见来者实力不俗,也是魂飞魄散,失去了斗志,慌忙跪地求饶。
但听其中一名褐衣冷笑道:“汝等鼠辈,竟敢拿当今圣上威胁诸葛丞相?”
众贼寇听完皆是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女童竟是当朝圣上,还连带着得罪了丞相。
“我等鼠目不识圣上,因此出了污言秽语,请官人开恩!”
“我等亦有老小,出此下策不过是这汉中过于贫瘠啊!”那贼首连连跪拜求饶道。
但那褐衣并未原谅众人,只是吐了一口吐沫到贼首脸上,言道:“还有污言秽语,真罪该万死。”
说罢,便挥了挥手,但听小巷中传出几声惨叫,接着就被夜幕掩盖了。
那为首的褐衣擦擦刀,吩咐下属道:“去给圣上买些豌豆酥,让她心情好些,再一并告诉她这件事……”
……
那边处理完了贼寇,这边刘婵三人也是来到了一家客栈。
刘婵此去南郑城中自然是因为赵云的建议。
赵云觉得,刘婵贵为天子,又怎能屈尊于军帐之中,倘若夜晚有士卒为曹魏所买通,重蹈当年张益德之覆辙,则悔之晚矣!
赵云所想可谓是面面俱到,言语中也是带着父辈的耐心劝导。
即使刘婵很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小孩看,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白医工,还是赵云,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都这样。
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也习惯了。
董允见到刘婵呆愣着,于是十分抱歉的说道:“南郑府正在重修,陛下暂且屈就于此鄙陋之地,以之为衣食住行。”
“掌柜何在,粗陋之地,可有良室?”他有些厌恶的对着店二问道。
刘婵则是摆摆手,笑道:“董侍郎岂不闻陋室之美。”
她知道董允这个人与费祎不同,董允出身富贵,而费祎出身贫寒,费祎安于贫寒,而董允喜爱富贵。
曾经董允与费祎一起出席葬礼,董允向其父董和请求车驾,董和便遣一乘鹿车给二人,董允见此面露难色,而费祎却从容不迫。
这时,店二将掌柜唤过来,但掌柜却告诉三人,上好的房间仅余其一。
于是刘婵对着董允说道:“休昭若是喜欢,便将那房间给予你罢了。”
董允感激的一拱手,接受了。
然而,三人在准备进餐之时,却听店二抱歉道:“几位客官,小店暂无米粮招待,请多包含。”
这话让刘婵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但都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
待闲定下来,刘婵找到了掌柜攀谈,想求得一些解答。
那掌柜原本在拿着账本唉声叹气,但听身后有人在呼唤,便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嫩生生的女娃娃正笑盈盈地向他招手。
虽说柜台有些高,只得不顾形象地扒着柜台,踮着脚尖,但还是十分可爱。
那掌柜自然是识得刘婵的,见她这般讨人喜欢的模样,便笑道:“小女娃,有何事唤我?”
说着,他便邀请刘婵到后厨里坐着,不然老是让其踮脚尖实实不妥,也不舒服。
不多时,他又是从橱柜中拿出些豌豆酥,然后说道:“我这里仅有这些小食,正好予你填填肚子。”
刘婵对这些小孩子的吃食并不感兴趣,但碍于掌柜的热情,最终还是收下了。
刘婵尝了几口豌豆酥,做了做样子,然后问道:“叔公的粮食一般从哪进口?”
那掌柜只当刘婵是个好奇的小娃娃,也是敞开心扉言道:“越过米仓道,从成都进口,耗资巨大。”
“汉中贫瘠,土地荒芜。”
刘婵有些惊讶,问道:“汉中土地肥沃,却是哪里来的贫瘠之说?”
那掌柜叹了一口气,回复道:“土地肥沃已是故事。”
“当年曹贼败走汉中,掠夺人口。”
“又是用纵火等方法毁坏田地,导致赤地千里。”
“汉中贫瘠,贫在无人愿意复耕那些坏田。”那掌柜总结道。
他打量了一眼刘婵,说道:“小女娃,我看你也是富家子弟,聪慧多识,但不知这耕种,甚是需要人力物力。”
“人力物力?”刘婵思索了一番,又问:“那汉中的荒地多么?”
掌柜苦笑一声,“除了南郑县城,到处是荒地坏田。”
他这话给了刘婵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