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晨萧注视着黑沉沉的夜,神色莫测。
吴公公踌躇着上前,“皇上,还是去常宁宫吗?”
常宁宫?
商晨萧坐着没动,吴公公也不敢多说什么。
良久,商晨萧才起身,“走吧。”
常宁宫离承乾殿很近,商晨萧把常宁宫赐给殷贵妃住,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商晨萧行至于此,看着上面的常宁宫三个字出神。
吴公公候在边上,觉得今夜的皇上格外不同,具体什么地方不同,他也说不太清楚。
商晨萧伫立在常宁宫外,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十五年,已经这么久了。
十五年前,还是定北侯家大公子的商晨萧领兵进入这里的时候,上面写着的是:敏姝宫。
先天之敏,绝代之姝。
这是成德皇帝对其掌上明珠,王朝长公主千璃的期许。
可惜,宠女儿成性的成德皇帝没有想到,他的敏姝公主最终一条白绫,悬于梁上,香消玉殒。
后来,这处宫殿就废置了,直到商晨萧登基为帝才将它修缮,恢复旧样,改名常宁宫,取常安宁常宁之意。
常宁宫闲置了三年,永安三年,殷贵妃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才人,得宠后,商晨萧直接就封她为贵妃,令入住常宁宫。
要知道,这处宫殿,楚皇后曾经向商晨萧讨要都没讨着,殷贵妃甚至没有开口一个字就得了,多么令人艳羡。
“可惜了。”商晨萧像是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哀恸,吴公公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殷贵妃正对着窗外,黑沉沉的夜里,枝丫被风吹响,影影绰绰的,给夜添了几分神秘。
芳嬷嬷将窗关小了一些,“娘娘在看什么?”
“没什么。”殷贵妃说着,转身欲往内殿去。
“娘娘,皇上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不去叫他进来?”
殷贵妃偏头,墨色的夜,风有些大。
“没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喜欢这么看着常宁宫,就让他看着吧。”
殷贵妃的美眸中无波无澜。
“您……”
“芳嬷嬷。”殷贵妃挪开目光,“本宫要歇息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芳嬷嬷听到了殷贵妃语中的警告,这是后宫众妃求之不得的盛宠,在这个人眼里却可有可无。
宫门口,吴公公见常宁宫熄灯,心中五味杂陈,“皇上,娘娘歇下了。”
“嗯。”
这是什么意思?吴公公不懂。
“夜里风大,皇上一直这么站着,着了凉就不好了。”
“回去。”
吴公公提着的心落回去了。
真的是,好几回了,商晨萧就这么站着,也不进去,有时一站就站到天明,可把吴公公操心坏了。
偏生殷贵妃也像没有心似的,知道了也只当没看见。
吴公公曾悄悄寻过楚皇后,毕竟是陪了商晨萧近二十年的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吴公公没敢直说,只不过楚皇后在他模棱两可的话中,大抵是知道了他的意思,只说:“那个啊,是在睹物思人吧。”
思人,是殷贵妃吗?
可殷贵妃就在里面,缘何要在宫门口思人而不进去呢?
殷贵妃也从来不劝着些。
唉,吴公公不由的叹气。
平远镇的那个小院子笼罩在夜色里,实在是安静了些。
屋之的烛火晕染开来,给人温馨和暖意。
突然,灯火灭了,“唰”地一下,屋子的门从里面打开,并排着的三个人眼中是藏不住的锋利。
风把她们的发吹得扬起,荆钗布裙下,是磅礴慑人的气势。
站在中间的千寻歌,紧盯着院门,冷声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无数的黑衣蒙面人飞身进了小院,平日里宽阔的小院一下子显得很挤。
他们隐在夜色里,犹如鬼魅,把小院围得严严实实。
千寻歌率先拔剑,飞身而起,剑凝着寒光刺破黑衣人的喉咙,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整个小院霎时落入刀光剑影之中。
千寻影挥舞着鞭子,长鞭像长着獠牙的毒蛇,狠狠的咬在黑衣人的脖颈,下一刻,黑衣人气绝而亡,然后毒蛇迅速对准下一个目标。
在黑衣人群中周旋的千寻芜凌空而起,翩翩然落在屋顶,转身,眼角的泪痣染了猩红。
只见,她拂袖,如锐鹰俯冲而下,待她站定后,周遭躺了一地的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插了一片翠绿的叶,那叶,竟像吸血的鬼一样,很快被染得通红,仿若一朵红艳艳的花儿,诡异得很。
千寻芜起手,掌上聚集的翠叶疯狂的涌动着,叫嚣着,黑衣人眼中生出惧意。
“该死!”
千寻芜反手,手中的翠叶“唰唰唰”射出,将她周围的黑衣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时,千寻影靠过来,看到这血红的叶,也是头皮发麻。
“二姐。”
千寻歌的剑光闪过,人已至三人身边,剑尖的血珠啪嗒滴下。
三姐妹背靠着背,冷眼瞧着再一次聚拢的黑衣人。
她们已经很累了。
院中局势焦灼,谁也没发现悄无声息潜入一个人。
那人也是一身的黑衣,又与这群人不同,夜色太暗,千寻歌看不真切,只是凭着本能,在寒光闪过的时候,手握着剑横刺过去。
这位不速之客反手,将千寻歌的剑挡回,“嘡”的一声,千寻歌被震退好几步,而这人回身,挽了个剑花,三两下将剩下的几个人清理干净。
千寻芜手中捏了一片翠叶,正欲动手时,千寻歌摆手,千寻芜于是不着痕迹的收了手中的翠叶,那眼角的泪痣褪去猩红,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男人转身,正对上千寻歌探究的眼,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忙抱剑施礼,不疾不徐道:“在下燕渡。”
千寻歌明显不信任眼前的人,这种不信任明明白白的摆在面上,想让人忽视都难。
在千寻歌看来,不信任就是不信任,没必要藏着掖着,即便这个人刚刚为她们收了尾。
这倒是让燕渡不自在起来。
燕渡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那个,在下纯属路过,听到这里有打斗声,这才过来,若是有唐突之处,还请各位姑娘见谅。”
许是清楚自己的话不足以取信于人,燕渡又说:“烟上云庄的庄主发了帖子,邀请各路英雄豪杰前往赴宴,庆祝其新婚之喜,在下要去烟上云庄赴宴,平远镇是在下的必经之路。”
千寻歌敛下些许冷意。
面前的人谦恭有礼,长了一张硬朗正义的脸,再加上要赶路,浑身上下都有种风尘仆仆的意味,千寻歌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