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尽量平静道:“你终于来了。”
“我一直都在。”她的声音像是毫无情。
“一直在?我们在地缝遇险时你在?”杜维失声。
她波澜不惊的道:“从你家开始我就在。”
“你!你见死不救?”
要不是有个熊猫娃累赘着脚,杜维就被气得跳起来了。
“见死为什么要救?”她反问。
杜维也不想落入她的圈套而生气,想了想道:“你分明很关心,否则你为什么跟着我?”
面具女淡淡的道:“我好奇你的护臂,哪来的?”
杜维道:“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不会告诉你。”
“有点意思,她的因果倒置论你学了个全。”面具女似有所指。
杜维挠头了:“因果倒置真的有用吗?”
面具点头:“有用,好好学。”
杜维楞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不知道我的护臂来历,却又跟着我身边,你关注的不是我,而是今晚追杀我的那个鬼东西?”
面具女迟疑了一下道:“你比我想的更聪明。”
杜维看了看她身上的紫色法袍,那是只有圣殿武士以及封号才能穿的,于是道:“你打得过那鬼东西的对吧?”
“打得过。”她还是没有任何情绪。
“那危急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手,你没见抱在我脚上的这该死的熊猫差点就死了啊。”杜维道。
“见了。你比我想的出色。如果我出手,就看不到你这么出色了。”她显得很平静。
“歪理邪说!”杜维一边指责她,一边又伸手拖拽熊猫头:“哎呀你不要往上趴了,好好的睡,我又不是树,你趴个什么。”
“将来你会知道什么是歪理邪说,但我不是。”她完全不生杜维的气。
杜维一副抓到她的样子指着:“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她微微扭了一下头看着窗外某处。
杜维一字一顿的道:“你之所以不出手,是你看不上击杀那鬼东西,你想等它背后的某种东西?”
这样一来,她把看向外面的目光收了回来,首次有点情绪了:“既然这样说,它真的就不会来了。”
杜维道:“你太邪恶了。”
面具女又恢复了平静:“比如说?”
杜维道:“现在你在我房间里,还是把我当做诱饵,让我猜猜,那鬼东西走的时候说‘龙又出现了’,而你在等它身后的东西,那它身后的东西应该在等‘龙’?”
面具女微微点头:“她有个好儿子,你比她还聪明。”
说到“她”,杜维眼睛里又弯着泪水,忍不住抬手一抹眼泪道:“她,她还会活着回来吗?”
“不知道。”面具女毫无情感。
杜维开始自首:“她偷了你的笔记。”
“我故意让她偷的。”面具女还是没什么情绪。
“故意?那你有什么目的?”杜维好奇的道。
“好奇。”面具女道。
杜维道:“因为你的这个好奇,让我逆向分解出了你的核心框架,学会了光法图、甚至能在脑维度逆转时空你知道吗?”
“知道。”她仍旧那德行。
“那我……”
杜维原本想抱歉的问需要付费吗,但又怕犹如二哈欠龙妈似的欠下巨额债务,改口为:“那我练错了吗?”
“没错,好好练。”
她还是很平静,不打算追究学费以及“侵权”之类的。
这一刻,杜维心中有些明亮,也就不那么气恼她见死不救了,感觉到她那犹如寒冰的外壳后面,其实还是有一丝温度的。假设她是一团黑暗,那么根据光源理论她心中还有一线光明。
杜维轻摸着龙妈的手臂,喃喃道:“我想了解妈妈的过去,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不告诉你。”她淡淡的道。
杜维也不生气,又问:“你打得过她吗?”
“打不过,没人打得过她。”她坦然的摇头。
杜维忽然满眼坚定的道:“那我呢,我要多少年才能追上她,给她报仇?”
“二十年,也许……十五年。”面具女平平淡淡的道:“你好像知道她仇人是谁?”
杜维哭了起来:“三个圣武士追杀过她,既然你都打不过她,还有谁能那样重创她?如果将来她能回来见我,就算了,如果回不来,这笔血账永远在!不死不休!”
面具女起身要走的样子:“那就记住,永远不要忘记这笔账。”
杜维忽然清醒过来问:“怎么有点感觉你在怂恿我将来去报仇?”
“自信点,把感觉去了,我就这目的。”面具女还是很坦然。
“……”
杜维想了想道:“你能帮我达成报仇愿望吗?”
“不能。”她直接摇头。
“为什么?我感觉你也对他们不满。”杜维道。
她道:“我惹不起你的仇人,所以我不能。”
“你!”杜维险些被她气炸毛。
她平静的道:“你无非是期望从我这得到一些你没有的东西,但我没给,不是吗?”
杜维楞了楞,从这逻辑讲,她倒也真没错。
“其实我已经给了。”她又道。
“你给了什么?”杜维明知故问。
“光刺。”她低声道。
杜维想了想道:“光刺真的有用吗?”
她仰着些头看着窗外的月光道:“那得看你想干什么?”
“比如报仇。”杜维道。
“那就没用。”
她还是微微仰着头,倒像是下意识的一种高冷姿态。
杜维想了想道:“今晚见识过那鬼东西的魔法,我隐约有感知、那恐怖魔法的结构原理、在某些方面和光刺术相似?”
“不是相似,几乎就是。”她淡淡的道。
杜维想了想道:“所以那像是死亡之刃的法术到底是什么?”
“死亡之刃。”她道。
“……”
杜维觉得她是个不会聊天的人。
她迟疑少倾又道:“如果你想知道,是的,光刺可以干掉它。”
“需要练到几阶?”杜维道。
“三阶,也许……四阶。”她道。
“也许?”杜维觉得这种说法也不太负责了。
“是的也许,我和它不熟。”她道。
杜维道:“它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面具女摇头。
“是人类吗?”杜维又问。
面具女道:“它的主人不是人,但它……也许。”
杜维忽然沉默了,持续半刻钟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于是这怪异的形势,竟让她忍不住收回了看月光的目光,转身看着杜维道:“你怎么了?”
杜维忽然起身,赤足离开大床过去,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她并没有避开,但有一丝不悦的情绪问:“你要什么?”
杜维眼泪汪汪的道:“您能收我为徒吗?”
“不能。”
“为什么?”杜维不甘心,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老师庇护,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报仇。也不确定能活到何年何月。
“为什么不能,我其实回答过了。”她微微摇头。
杜维略一思索道:“又是因为我想报仇,而你惹不起我的仇人那套歪理邪说?”
她点头道:“是的。但这不是歪理邪说。”
杜维道:“那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她微微摇头:“不能,因为你求,所以我不答应。”
杜维道:“这是什么神逻辑?”
面具女淡淡的道:“这逻辑,和你今晚遇险但我不出手是一个。”
杜维似有所悟:“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在家附近遇险无法脱困,而不是主动设局把它引到地缝想借你手除掉,你就会救我?”
“如果是这样,我会。”她平静的点头。
杜维挠头道:“你真是个难懂的人。”
她迟疑少倾道:“你的仇人也这么看我。”
求了她也不答应,杜维也就懒得管她高兴与否了,现在也很累,打个哈欠就地半躺着,然后靠着她的小腿就进入了梦乡。
“!”
始终平静坐在沙发上的她,被杜维靠着小腿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
但随即又平静了,最终像是迟疑了几个呼吸在犹豫,但她竟是没抽走腿,任由小孩靠着睡。
她轻声道:“没人教你礼貌吗?”
杜维半梦半醒的道:“教了。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有强大的敌人,还被追杀,我必须很努力的活着,活到我无所畏惧的那天。这样靠在你腿上,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好处是它今晚肯定不会来找我了,至少让我努力活过今晚好吗。”
她想了想道:“你的确很努力。”
过了少倾,她那藏在面具下来的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她很肯定杜维已经进入了梦乡,尽管他的梦乡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但肯定是睡着了。
与此同时,和那头熊猫一样,面具女发现这个孩子于梦中在哭泣,已经有不少泪水染在了她的裤腿上。
如此导致,可走可不走的她,最终选择坐着一动不动。
直至清早日出,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她才抽身起来。
离开之前,面具女拿纸笔写了一行字,放在杜维旁边。
局面女悄无声息的离开后,半梦半醒的熊猫头小姑娘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滚一趴的落下床,让后来到杜维身边,熊抱着杜维的那条左腿,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