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青还是病倒了,急的。
客栈老板是个好心人,他交待小二,这几天你就不要忙客栈的事了,专门伺候李太青。
小二坐在床前喂饿喂汤,“老爷子,身体要紧啦,这一把年纪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丢这儿了,还打什么官司?”
李太青有气无力地长叹了一声,“看这光景,官司是打不赢喽。”
“打不赢就打不赢呗,这老天爷本就不公平,我在京城听得多了,这冤案错案多了去了,那些狗官不差多你这一个。”
“可我那冤死的侄儿玉昌跟他们不同啊,这孩子要是不被害,将来可是个大大的好官呐,能为老百姓办事的。”
小二摇了摇头,“老爷子,你说你侄儿李玉昌是个好人,我信,你说他会做一个好官,我不信。”
李太青不满地瞟了他一眼,“小二哥,我不许你这样说玉昌。”
“老爷子,我晓得你得意这外侄儿,我也相信他是个好官。其实吧,很多人考中进士以后,都想当一个好官,很少有人想当狗官的。可是,这官场是那么好混的?你在戏文里也看到,你不贪不拍,很快就会让你靠边站,冷板凳有得你坐的,那可是一口大染缸啊。”
李太青觉得这小二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是啊,如果这官场上都像玉昌这孩子,那自己这官司本就非常清楚的事,为何不会快刀斩乱麻一样立马判断下来?
好人难做,不假。好官难做,看来也不假。
但总会有好官吧,也不会天下乌鸦一片黑吧?“你说是的我不晓得,但这情况肯定有。不过,我是相信我们家玉昌的,俗话说三岁看老,这孩子自咿咿呀呀会语起,便很乖巧,饱读读书三十载,圣贤之德尽揽入怀,日后定是国家栋梁,断案之包青天。”
小二摇摇头,“老爷子,你说的这话我信,可从他一只脚踏进官场那天起,他便是入了局,人在江湖还身不由己,这官场更是江湖中的江湖。这平时我们听姜清民说得多,早不以为奇了。”
他这么一说,李太青也想起了这些天在茶馆里听到了很多关于官场上的奇闻异事,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让自己这个山东乡下来的老汉开了眼界,也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竟然如此荒唐。
如此一来,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重,这玉昌的冤案自己是没办法喽。
想到这儿,难免又唉声叹气起来。
小二摇摇头,这老头子很倔。
正在此时,外面风风火火跑来一人,“李叔,快出来。”
李太青听到了,那是姜清民。
莫非案子有转机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嗖的一下,他就从床上起来了,“清民,咋了?”
姜清民已经进了屋,“李叔,有好消息啊。”
“你快说。”
“户部有我一个朋友,他告诉我,户部李大人在过问李玉昌的事情。”
“户部李大人,哪个李大人?”
“就是李宗昉李大人呀,他是淮安府山阳县人。”
李太青一听蒙了,“淮安人,那他肯定是护着那边狗官了,这哪是好消息啊?”
姜清民笑了笑,“李叔,你可不知道,这李大人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官,清官,皇上身边的红人。或是他真的过问了此案,这事就会很快有结果。”
李太青一听,浑身一振,上下通透,马上就精神起来,“这么说,是好事?”
“那当然了,这李大人还在军机处行走,他要是插了手,就没有都察院什么事了。”
李太青抬头向天,“老天爷,你总算睁眼了。”
正在此时,外面又有人喊,“李太青在吗?”
姜清民听了一愣,“李叔,人来了。”
李太青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在,在……”
来人身着衙差服饰,“李太青,跟我们走一趟。”
李太青连声说:“好,好,好……”
出了门,跟着两个衙役走,他小声问道:“敢问二位小哥,你们哪个衙门口啊?”
“户部。”
看来刚才姜清民所说不假,李太青的心情大好起来。
他心想,待会儿在大堂之上,一定把玉昌的事完完本本细说一遍,这次机会不能错过。
到了户部衙门,进了大门,两人带着他径直向后,并没有进大堂。
李太青有些奇怪,难道不是审理玉昌案子?
到了一处大门立住,一人高声禀报,“大人,李太青带到。”
“让他进来。”
一人便说:“进去吧。”
李太青哪里进得过此处,难免脚下打颤,进得门来。
低着头,不敢乱看。
“你便是山东即墨来的李太青老先生?”
听得问话,李太青赶紧跪下,“禀大人,草民正是李太青。”
“起来说话,来人,看座。”
李太青哪里敢起来,“大人,草民就跪着,草民有冤要申。”
“你先起来,找你来正是为了此事,不怕害怕,来来来,坐下慢慢说。”
李太青听他语气和善,而且再三要求自己起来说话,便从地上起身,没有去坐,“大人,我还是站着吧。”
“那就随便。李太青,你是来告状的?”
“回大人,草民从山东即墨专程来京城告状,我侄儿李玉昌冤死山阳。”
“本官和你家侄子李玉昌熟悉,他在山阳查赈期间,去浙江路过老家淮安之时,还特意借回家省亲之名密会了李玉昌,交待他要全力查赈,把山阳的事搞清楚。”
李太青这么一听,真的放心起来了,听他这么一说,他和李玉昌是一伙的,都是好官。看来这次玉昌的冤案会大白于天下了。
“你家这侄子不错,为人正直,办事清廉,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只是可惜了,中了进士,还没真正踏进官场便夭折了,是朝廷的一大损失啊。”
“李大人,您能如此评价,玉昌在天这灵也算是得到安慰了。”
“说心里话,李玉昌的死,我也有责任,我没有保护好他。”
“大人,您千万可不能这么说,隔山隔水这么远,虽然您是朝廷要员,有时也会鞭长莫及。也是那些狗官歹毒,不然玉昌断为会死的。”
李宗昉叹了一口气,“把你知道的情况,跟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不能有一点儿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