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是神仙下凡历劫的地方？”卫骏青实在不能理解这焦永强这番言论。
以他的经历和经验，难不成今天要被别人的理论折服？要不是在养老院，自己以为进了传销中心。
“是啊。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先富起来了，让我带领别人一起致富。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带领家乡的人有多麻烦。
当年，我们上小学时，有一个帮扶。就是省里有工人帮我们小学的学生，让他好好读书。
这本是好事，可是，你知道经历了什么事吗？
有一年夏天，我那同学家的日子不好过了，他父亲骑着自行车，背着干粮馍去找那个资助的人，让给他家钱。
给什么钱？
给我化肥钱。
为什么给你化肥钱？
人家的理论支撑是这样的：我没有钱买化肥，就种不下粮食；种不下粮食，就无法供我家儿子上学；我儿子不上学了，你这资助就不成功了。
对的，一帮乡亲也这样想。
对，你就这样说。去了找到他人，你就这样说。
大伙都这样站在背后嘲笑他，明明知道这事是错的，还支持他。乡亲说了，那城里的人有钱，你不找他讨要，他能给你送到门上？你们不是有联系地址嘛，找他要。他不给你花，那钱也存不住，也是要给别人花的。
你听听，这道理你自己觉得能上台面吗？”
“这乡亲的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去，你不是个好听众，不按照我的方向走啊。
再给你说说一个事，某年某年，有那个脱贫项目，我们村有两户人家，一家分到了羊，一家分到了鸡。
为啥差别这么大的？
钱是一样多的，一家分了两头山羊，一家分了一圈鸡。
规定是，种羊和种鸡是不能卖的，你要一直繁衍。
对，他们这后续一年后，各种抱怨的话就出来了，什么保管给，不管收，这下的鸡蛋我怎么处理？
后来，这养的鸡的人抱怨了半年，慢慢地也随行就市，村上的乡亲开始买这家的鸡蛋。慢慢地熬了两年，最后，这鸡老了，杀了吃肉。
至于这发了山羊的，慢慢地下羊羔，一家从两头山羊繁殖到了40只，后来一直在壮大。后来，这家养羊的人反而成了我们村比勤劳致富的典范。
再后来，还有这帮扶的好心人来，乡亲都说，别给我们这些东西了，没地方关，你直接给钱吧。
这话说出来，让双方的人都寒了心。
因为大家都住到了居民点，确实没有地方圈养。
再者，大家住到了居民点，这才发觉，住到一起，这卫生环境也是个问题。
如果你给他们买了什么，出了什么主意，那他们就把自己后半生和你绑定了。养不活是一回事，养活了，你以后就得承包那一片的销量。
你说说，你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所以说，没有那个金刚钻，我不敢揽那个瓷器活。
在我们村子，如果你不能给他把事情办到完美，那就是你不尽事，天天追到你家门前骂。你说说，这样的人我能帮吗？
你是没吃过农村的苦，跑来给我描绘大同世界。”
“小伙子，那就没有什么办法拯救他们吗？”
“有啊。让他们的孩子全都读书，在外安家落户。等到他们这一代人全都去世，下一代新农民成长起来就好了。话说难听点，就是这一波人全死完，新一波人成长起来就好了。大约过个两三代人，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了。”
听到这话，虽不中听，却是人类进化论的粗浅解读。
卫骏青端起一次性纸杯喝茶水，吃点心。
茶与点心在这个时候能垫饱肚子，也是不错的搭档。
“怎么，没脉了？”小伙焦永强问。
“我，我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看到许多人爱偷菜游戏，爱种田文小说，爱体验农村的生活，感觉你讲述的农村与他们嘴里的农村是两码事，是两个世界的故事。”
小伙品了口茶，发觉有点淡了。
看来，那女工作人员只是续了续水，并未再增新茶叶。
看来，是到了他们聊天该结束的时候了。
“那些人，就和我们普通人吃鲍鱼吃燕窝一样，图个新鲜。你让他们天天种地，依种地为生，他们会喜欢那种农村生活嘛？
所以嘛，喜欢与不得已是两码事。
人家是在丰衣足食后才选择的吃野菜生活；我们普通人是不得已，天天种地为生。这两个是两种生活。
再说，有些东西，是许多大学生被文艺作品给诓骗了。等他们见识了真正的生活后，才明白，人间即是炼狱。哪有什么四季美好，只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
等他们为吃两块还是三块钱可乐而纠结，为省钱选择省内游的时候，那时就是他们认识到生活残酷一面的时候。
田园生活只是从古至今文人墨客描叙的一种向往的生活，也是他们最生的退路。
那是因为他们仕途不顺，选择暂时隐居，恢复体内能量，重新规划人生的一段岁月。哪有人真正地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小伙子，你这是看透了生活的本质啊。你离出家出远了。”
“我本后山人，偶做前堂客。充其量，这一生也只是在门槛边上徘徊。”
两人没有挥手，也没有作别，只是点点头，算是相忘于江湖。
看到来人离去，院长露出久违的笑脸。自从那些美美们捅了某某会的腐败窝后，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捐款了。就连捐物都不怎么常见了。她们这种福利院的组织，都有点生活困难了。
唉，怎么会有那种人，那么不小心，不将自己养的金丝雀关好呢？让她天天在网上搏出位，塑造什么富裕生活，这下翻车了吧？
真是一群害人精。
今天这卫老板人也算大气，就是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常来。不能常来的话，就得举刀狠狠地宰他。
小子，跑我这儿来炫你的优越感了。老娘当年风光时，你还是个蝌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