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的嫡母婆婆要回来了。那不是你上头又要多出一座大山？”
大户人家的婆婆，不就是大山么？
秦昭敏又些忧心，“我听姨娘说，这位嫡母性子好强，心思多，不太好相处。”
云舒不以为然，“你是庶子媳妇儿，她还能叫你晨昏定省不成？”
“姨娘好像都有点怕她。”
大宅里的事，云舒自己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什么经验。
“记住我的话，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她们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好！”，秦昭敏盯着云舒又看了好几眼。
“怎么了？”
“祝逸焦是不是看到你的真容了？”
云舒摇头，“没有，怎么了？”
“听说前几日，你将他给打了？”
云舒笑了，“他在满堂红门口堵着我，还出言不逊，想要对我动手，结果被我给揍了，怎么？他回家去告状了？”
“那倒没有，一声都没有吭，家里的人都不知道。不过，昨儿个他遇见我，对我态度好了不少，还说想要正式跟你见一面，为之前他的轻浮，向你赔礼道歉。”
云舒挑眉：“怎么转向了？有受虐倾向？你转告他，不见。想见我，哪儿那么容易！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就知道是这样，我已经帮你拒绝了。”
“昭敏，你……”
云舒想问上次青竹说的那件事。
只是，看昭敏的样子，不太想她知道，话到了嘴边，又落回去。
“嗯？你想说什么？”
“没事！”
秦昭敏从云舒那里出来，刚回到祝府，侯在那里多时的黄嬷嬷立即走上前来，“哎哟，我的少夫人，你这是去哪儿了？姨娘那里有急事要找你呢！”
这位黄嬷嬷是祝逸琨生母身边的贴身嬷嬷，见她亲自在此迎接，秦昭敏心里一个咯噔，“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喜笑颜开，“是大事，天大的好事。姨娘正在等着你呢，快去吧！”
祝逸琨是家中庶子，他的亲生母亲姓白，大家都称呼她白姨娘。
祝逸琨的父亲也是家中庶子，排行老三，靠着祖宗的荫封，得了一个官职，八九年前离京去外地上任了。走时只带走了嫡妻和嫡子。将唯一的姨娘和庶子，留在了京城。
他们三房，自从主子和主母都走后，就是白姨娘在掌家，算是三房的主子。
“是。”
白姨娘住在青桐苑，青桐苑是府里除了主子主母的主院之外，最好的院子。
青桐苑以前是祝逸琨的院子，祝逸琨成亲后，嫌弃院子有点小，小夫妻俩就搬到其他院子居住了。
刚入青桐苑，秦昭敏就感觉到周围丫鬟婆子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隐约之间还听到主屋传来的笑声。
有笑声，就证明没发生什么坏事。
只是，白姨娘这么着急的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什么？
今日天寒，白姨娘的屋子里烧着炭火，炭火烧的很旺，屋里很暖和，屋里的气氛也很好。
白姨娘看起来很高兴，面色红润，眉飞色舞，正在跟身旁的素妏说着什么。
素妏乖巧的坐在她身边，眉眼含笑，嘴角上扬，娇俏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娇羞。
“姨娘！”
白姨娘只是姨娘，即使秦昭敏作为儿媳妇，也只能称为姨娘，不能直接叫娘，或者母亲。
“姐姐！”
素妏缓缓起身，盈盈行礼。
姐姐？
不叫少夫人，而叫姐姐？
秦昭敏视而不见，“姨娘，看起来是遇到好事了，不知道姨娘叫儿媳来，是有什么吩咐？”
白姨娘轻飘飘的扫了一眼秦昭敏，“刚刚素妏跟你打招呼了，你没听见么？”
秦昭敏嘴角含笑，淡定地站在那里，“姨娘说笑了，我还年轻，自然听的很清楚。只是，恕儿媳愚笨，儿媳的娘只有儿媳一个女儿，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素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姐姐？”
白姨娘：“我自然知道她不是你娘家妹妹。对了，素妏抬为姨娘的事，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让你跟逸琨说，你跟他说了么？”
秦昭敏捏着帕子，脊背挺得笔直，柔声道：“新年伊始，家里的铺子生意很忙，逸琨每日都很晚才回来，看他那么劳累，儿媳实在不愿意这等小事去烦他，所以……”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跟他说，对不对？”
秦昭敏点点头，“是！”
“啪！”白姨娘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的桌面的茶杯一跳，“你好大的胆子！”
黄嬷嬷立即上前替她顺气，“姨娘，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拍桌子啊，万一伤着你自己了，那可怎么办呢？再说，你这忽然来这么一下，万一吓着……”黄嬷嬷的实现朝素妏肚子轻轻一扫。
白姨娘似乎也反应过来，看着素妏脸色有些微苍白，立即压下心中的火气，“素妏啊，没事的啊，你快坐，快坐下。嬷嬷，快，给素妏到一杯热茶，压压惊！”
这么娇贵？
秦昭敏看着素妏若有若无的护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渐渐往下沉。
难道……
果然，很快白姨娘就解了她的疑惑，“素妏已经有身孕了，今日早上刚查出来的。素妏本就是逸琨的通房丫头，你入门之前，他们俩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在你们成亲的第二日，她没有来给你敬茶，也是想着你们正直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之前我跟你说，你一直没有表态，我也没说什么，可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有了逸琨的孩子，身份自然不能与以前一样。”
秦昭敏沉默，有身孕了？
什么时候有的？
自从她嫁进来，祝逸琨每日都在她房里过夜，他们什么时候……
这个孩子到底是真的有？
还是白姨娘为了抬素妏的身份，故意说她有身孕了？
还是，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同房了？
见她沉默，白姨娘也不奇怪。
没与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丈夫与他人分享。
只是，就算不愿意，那又如何！
这是女人的命。
更何况，这儿媳妇只是一介商人之女，家里除了有点银钱之外，一无是处。
再者，素妏是她娘家侄女儿，虽说死远房，但个是跟自己是一条线的。
纳素妏为妾，是她一早就为祝逸琨安排好的。
秦昭敏：“素妏有身孕的事，夫君知道吗？”
白姨娘：“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
秦昭敏神色淡淡：“既如此，那还是等夫君回来，看夫君怎么说吧！毕竟，这人是要进夫君房里的！”
“他那里，我自然会跟他说，但这事，还得需要你的同意，毕竟你是琨儿的嫡妻，素妏是要给你敬茶的，素妏的孩子，以后也是要叫你一声娘的！”
秦昭敏低眉垂眼，闭嘴不言！
素妏在一旁，双手捧着茶盏，茶盏中淡淡的水温，传到手心。
终于，她等了所少年，盼了多少年，终于可以在今天正式成为祝逸琨房里的人，不再是一个无名无份的通房丫头。
祝逸琨来的很快。
去给他传递消息的人，并没有说具体什么事，只说家中出大事了，让他赶紧回家。
家里只有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妻子。
祝逸琨以为是她们二人之中的谁，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务，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还好，母亲和妻子，都好好的。
只是，屋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少爷，你回来了！”看见祝逸琨进门，素妏娇俏的小脸上立即洋溢出开心的笑容，起身迎上去。
祝逸琨微微点头，“姨娘，昭敏，这么着急找我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姨娘端着茶盏，不说话。
秦昭敏眉眼低垂，似乎没看见他进来了，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昭敏，你怎么了？”祝逸琨低头看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昭敏不搭话。
白姨娘气闷，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怎么？让你开口就这么难么？你是金口么？”
“姨娘？是昭敏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么？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替昭敏跟您赔不是！还望姨娘不要气坏了身子。”
秦昭敏冷笑，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祝逸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认定是自己的错了么？
“昭敏？”安慰了白姨娘，祝逸琨又转过头来，想要跟秦昭敏说话。
“嘤嘤……”素妏却在这时候，突然掩面哭起来，“少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少夫人才和姨娘起冲突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面对这三个女人，完全不知所谓的祝逸琨，额头突突的跳着。
祝逸琨狠狠的一闭眼，沉下脸，“究竟发生什么事？有没有谁能告诉我？”
秦昭敏抬眼，目光沉寂的看着他，缓缓说道：“素妏有身孕了，是你的孩子。”
孩子？
祝逸琨瞳孔一缩，他有孩子了？
不对，为什么是素妏有孩子，不是昭敏有孩子？
自从昭敏进门后，他都没有去过素妏那里，素妏哪里来的孩子？
“你说什么？”
白姨娘这才轻声说道：“你这孩子，是高兴过头了么？昭敏是在跟你说，素妏有孩子了，是你的骨肉。”目光柔和的落在素妏平坦的小腹，眉眼含笑：“我啊，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祝逸琨一时有些发懵，“孩子？我……”
脑中忽然闪过一幕模糊的印象。
不久前，有一日他在外应酬，喝了点酒，刚好那天没什么事，他早早的就回来了。
回来时，昭敏不在家中。
有点累，有点困，又有一点酒意，祝逸琨就回屋休息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一副娇软的身子，柔若无骨的朝自己怀里拱，那时候他以为是昭敏，所以就……
事后，他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夫妻之间，行闺房之事，很正常，再说他们还是新婚燕尔呢！
如今想来，那一日根本就不是昭敏，而是素妏。
祝逸琨是府里的少爷，虽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也是正经主子，住的院子，自然与别处不同。
他的院子里，只有他和昭敏两个主子，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人都需要通传获得许可，才能入内。
素妏只是一个通房丫头，连名分都没有。
她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他们主子的院子，且时候，没有一点风声。可想而知，这背后一定有白姨娘的手笔。
现下，昭敏对他，神色淡淡，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小意，祝逸琨也知道，秦昭敏肯定是生气了，“昭敏，我……昭敏，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自己儿子如此维护外人，白姨娘心里有些生气，“解释？解释什么？你是家里的正经主子，她是你八抬大轿迎回来的妻子，你是她的夫君。夫是什么，夫是天，夫是纲，你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她的职责就是好好伺候你，别的女人有了你的孩子，那是你的福气。她作为嫡妻，就因该大大方方地将人迎进门，好好伺候你，好好的养着孕妇，让孕妇平安产子，为你开枝散叶，你还需要跟她解释？”
“姨娘！”祝逸琨转脸看她，“姨娘，你也说了，昭敏是我八抬大轿迎娶入门的妻子，她是妻子，不是奴才，更不是下人。”
“你？”白阿姨娘一噎，转而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依靠，母子俩人关系不宜闹得太僵，也就没有再继续怼回去，而是转了话题，“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素妏本就是你的同房丫头，现在还有了孩子，你总不能让他无名无份就这样跟着你。素妏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孩子呢？难道你要让孩子生下来就无名无份吗？那可是你的孩子，是祝家的血脉。”
他是做错了，可是孩子呢？孩子何错之有？
祝逸琨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我……”
秦昭敏见他面露犹豫之色，已经明白了祝逸琨的忧虑，于是淡淡地开口，“素妏只是一个同房丫头而已，说白了，也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丫鬟而已，我可以把她领进我们的院子里去，好好将养着，带生下孩子后，孩子留给我，我会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抚养，至于素妏，届时就送到庄子上去吧，夫君，你觉得如何？”
“你说什么？你这是要去母留子吗？”白姨娘没想到秦昭敏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招。
“姨娘？”素妏也吓坏了，她没想到秦昭敏这么狠辣，一来就是杀招。
素妏扑通一声跪在白姨娘身边，掩面而泣，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闻者心碎，见之心疼！
是她太蠢，是她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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