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水寒以最快速度返回自己位于煌孤城外的洞天时,恶战已接近尾声。
从外观看,他开启的洞天就像是一座幽静的小院,实则蕴藏着极为强大的道法禁制,足以抵御诸如煌孤老祖这般的四转散仙入侵。
然而此刻整座小院落都被冲霄的黑色光火吞噬,对方出手之迅速凶猛远远超出了洛水寒的意料之外,显然绝非易与之辈。
事实上,他的心里隐隐猜到了凶手的来历,却更担心雅兰黛和四位师姐的安危。
“嗡——”洛水寒人在空中,仙识锁定一缕若隐若现的阴寒气机,振臂一挥,右手光芒暴涨凝铸出一支金煌煌的长矛,向下方熊熊燃烧的小院落掷去!
与此同时,他的心念全力催发,洞天隆隆作响产生共鸣,泛起一团团湛蓝色的波光,将方圆千丈的虚空彻底冰封。
“轰!”小院里迸放开一蓬瑰丽夺目的金色光澜,肆虐的黑焰颤栗消融,无数离乱的时空碎片与光怪陆离的幽光漫天飞舞,空间扭曲变形千疮百孔,这金色长矛的一击威力当真是惊天动地不可一世。
“好一式‘蹈海天矛’!”一声喝彩响起,嗓音稍稍有些黯哑。
一道被澎湃金光鼓荡包卷的身影从小院里冲飞上天,左半边身躯宛若融化了的浓稠液体,一串串不停往下流淌。
他的年纪与洛水寒相仿,面容妖异身材匀称,乍一看犹如豆蔻年华的大家闺秀。
洛水寒的脸上波澜不惊,双目紧锁妖异男子,一言不发扬手掷出第二支蹈海天矛。
他自幼受严师倾心栽培,苦修养气之功,需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际胸中充满愤怒,面色却依旧沉静如水。
妖异男子这次有了防备,右手五指戟张从虚空中摄下一团幽气,“呜”地声在身前化作一面巨大的黑色神盾。
盾面并非静止凝固,而是由一圈圈极速旋转的黑色流火汇聚而成,颇有几分类似于在幽风暴中频频出现的可怖涡流。
“铿!”蹈海天矛扎入黑焰神盾中心,犹如定海神针丝毫不为涡流所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朝里刺入,一波波金色的光晕从矛头扩散开来,冲击涤荡着四周旋舞的黑色流火。
妖异男子冷冷一笑道:“你心爱的小美人中了本公子的一朵‘孽海花’,恐怕活不过半个时辰!只要你答应退出,我便救她一命。”
“不必,”洛水寒摇摇头道:“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嗯?”妖异男子望着洛水寒过于冷静的面容,心头猛感不妥,口中发出一记厉啸,竭尽全力催动黑焰神盾试图将蹈海天矛震飞。
“轰!”蹈海天矛突然自爆,将黑烟神盾炸得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爆开的天矛中骤然绽放出一团更加耀眼绚丽的光彩,竟接连又生成一支金色长矛!
妖异男子一边抽身飞退,在身前拖曳出一道虚空翻滚的黑色流光残影,一边挥动右手在瞬间连发出二十七道护身法印。
然而这一切的补救措施都显得无济于事,金灿灿的长矛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碎法印直刺入妖异男子的右胸。
“轰隆隆!”他的右半边身体如烟花盛开,浓稠的黑色仙元好似墨汁般飞溅。
“洛水寒,不是我高估了自己,而是低估了你!好好跟你的小美人儿道别吧……”
妖异男子的厉啸戛然而止,身形裹着团团金焰隐没在数十里外的虚空深处。
洛水寒悬浮在高空,目送妖异男子的身影消逝不见,这才轻轻吐了口浊气,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妖异男子的修为远胜于自己先前所遭遇的归寒山等人,假如不是一上手便占据洞天之利再加上出其不意,施展蹈海天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重创,胜负之数尚未可知。
饶是如此,洛水寒的仙元消耗亦甚为可观。尤其是第二次出手,为了能够骗过妖异青年的仙识感应,他动用了蓬莱仙宫的无上道法“图穷匕见”,预计需要三十余日静养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这时候下方的小院落里黑焰渐渐熄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光雾。
一栋栋精致的屋宇满目疮痍毁损殆尽,残垣断壁不断垮塌化为一团团幽气蒸腾。
“洛师弟!”四位蓬莱仙宫的女弟子御风而起迎向洛水寒,其中一人怀中横抱着陷入昏迷的雅兰黛,又羞又痛道:“我们都没事,只是雅仙子为了保护夏玑师妹强开洞天与海无邪对峙,结果中了他的一记孽海花。”
洛水寒仙识扫过雅兰黛低垂的眼睫毛,心头一沉自责道:“是我大意了。”
四女中年龄最长的春璇师姐焦灼道:“洛师弟,雅仙子还能有救么?”
旁边秋珞、冬珏亦齐齐道:“若非雅仙子奋不顾身,用她的洞天强行压制海无邪,我们只怕撑不到你回来!”
洛水寒点点头,说道:“此地不能久留,海无邪知道我会为雅仙子疗伤,势必派遣爪牙前来袭扰。我们必须另觅一处僻静安全的所在。”
夏玑恨恨道:“可惜天马金驾也被海无邪毁了,否则我们可以在车内疗伤。”
洛水寒沉吟须臾,抬起头道:“我们进城。”
“进城?”秋珞讶异道:“为什么?”
“如今煌孤城已由东方世家接手,我们索性就住进城中客栈里。”
洛水寒的眸中闪耀着微光,徐徐道:“雅仙子的伤势初愈,便又遭此重创,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可虑的是,孽海花阴毒无比,一进入体内便化为无数游丝溶于精血之中。我需要一处极安静安全的场所,心无旁骛地为雅仙子拔出孽海花。假如一切顺利,七天就够了。”
“七天……”春璇惊愕道:“那怎么行,你还要——”
“救人要紧。若非因为我,雅仙子也不会受伤。我会尽力加快疗伤的速度,争取能够赶上。”洛水寒平静道:“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大不了回山后我向恩师负荆请罪!”
冬珏担忧道:“洛师弟,如果你耗损了太多的仙元,即便来得及赴约,又如何应付海无邪等人的阴谋诡计?不如,你将拔除孽海花的功法传授给我们。”
洛水寒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没关系,我有把握。”
冬珏还欲再说,春璇苦笑道:“师妹,洛师弟并非有意隐瞒不说。可凭我们的修为,即使掌握了功法,也无力拔出雅仙子体内的孽海花,相反还很可能被其反噬所伤。”
秋珞紧咬贝齿道:“等此事过后,我们一定要杀上幽魂海,找海无邪那厮算账!”
众人商议已定,乘坐着幸存下来的四匹天马和两头重名鸟直飞煌孤城。
待进入一百里地界,便改骑天马在地上疾行,虽然速度稍稍慢了点儿,却依旧快过了普通修炼之士的御风飞行。
众人争分夺秒进入城中,春璇坐在天马上怀抱性命垂危的雅兰黛,问道:“洛师弟,我们到哪家客栈?”
洛水寒稍一思忖回答道:“去朱雀大街的月牙精舍。”
他知刁小四便住在不远的文华客栈中,本可就近照应。
但雅兰黛身负重伤生死未卜,实令人愧对乃兄。更担心刁小四救人心切节外生枝,反而耽误了疗伤。于是权衡之下,决定避开文华入驻锦江,待雅兰黛转危为安后,再登门致歉也是不迟。
蓬莱四仙子对洛水寒的决定素来信赖有加毫无异议,一行风驰电掣直奔朱雀大街。
来到月牙精舍外,夏玑先一步冲了进来,十几锭幽金叮叮当当砸在账台上,叫道:“钥匙,最好的上房!”
店小二急忙取了钥匙,交给夏玑道:“甲字号房只剩下最后一间,房钱……”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人影连闪,春璇怀抱雅兰黛,秋珞和洛水寒在后照应,紧随着夏玑一阵风地闯了进去,只留下冬珏在外照看天马。
夏玑舒展仙识找到甲字三号房,用钥匙激发门上符纹禁制,抬腿踹开道:“洛师弟,正屋!”
洛水寒身形一闪进到正屋,凝神扫视一圈确定屋里没有丝毫异常,说道:“春璇师姐,请你将雅仙子抱进来放到卧室的床榻上。”
春璇将雅兰黛小心翼翼地放上床榻,又替她褪下小蛮靴,。
短短的工夫,洛水寒已在一只玉筒中注入了仙念,交给夏玑道:“去抓药!”
夏玑一声不吭飞身出门,秋珞奔进来道:“洛师弟,所有地方我都仔细查看过,没有问题。”
“谢谢诸位师姐。”洛水寒脱去靴子,盘膝坐到床榻的另一头。
春璇见他准备开始为雅兰黛疗伤,便道:“我去看看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洛水寒说道:“两位师姐,麻烦你们留下为我护法。”
春璇一怔,看了看床榻上美若天仙的雅兰黛,再瞧瞧玉树临风英俊倜傥的小师弟,顿有所悟点点头道:“一切听凭洛师弟安排。”
洛水寒微微一笑表示感谢,目光望向雅兰黛黑气沉沉的俏脸,心情异常沉重。
接下来的七天度日如年,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