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绩是考核官员的关键指标,要是明州能借此做出成绩,每个人的履历上都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的诱惑,谁能不动心?
张文鑫说完,挑衅的看了苏木一眼。
他虽然生活作风有问题,好赌好色,但头脑可不简单,明州的财政状况他再清楚不过,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计划。
他这么做,就是故意等着苏木反驳,好让白光超对自己更加感恩,同时向白光超传达一个信息:看,那位苏市长根本不支持你的提议,只有我懂你。
不得不说,这些从小在官场氛围中耳濡目染的“三代”们,或许能力不一定出众,但耍起心眼、玩起权谋,那可是驾轻就熟。
“嗯,张市长的发言说的很好,其他的同志还有不同的意见吗?”
苏卫民微微颔首,目光温和的扫视着众人,脸上挂着鼓励的笑容。
然后接着说道:“只要有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嘛。”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和谨慎,却依旧没有人开口说话。
尽管张文鑫刚才描绘的发展前景十分诱人,可在这种场合下,几个大佬都没有表态,谁又敢贸然率先发言?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看到这一幕,张文鑫心中涌起一阵黯然。
他不禁回想起以前的场景,要是在过去,自己说完之后,曹永平跟牛义德肯定会紧紧跟上,坚定的支持自己。
可如今,自己说完后却无人响应,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子弟。
曾经出门时前呼后拥、风光无限,而现在出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这种落差让他心中满是失落和无奈。
“呵呵,看来面对这样的大事,大家都很慎重,要不然还是请苏市长说说他的想法吧,也给大家做个参考。”
苏卫民见无人发言,便把目光投向苏木,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要是在过去,被苏卫民点名,苏木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否定这件事。
但今天会议的气氛一直都很和谐,他也不想破坏这种良好的氛围,于是便开口说道:“光超同志的提议很好,很有见解,眼光也很独到,可以看的出来他去了文山以后是下了功夫的。”
听到苏木的这番话,白光超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心中暗自高兴,以为苏木会支持自己的计划。
“但是,以文山的财政不足以支持这么大的项目吧?”
苏木话锋一转,目光直视着白光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肃问道。
白光超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心里清楚,以文山目前的财政状况,确实无法支撑起这么庞大的项目。
于是,他赶忙解释道:“以文山的财政确实不足以支持这么大的项目,所以我的想法是请市政府给予我们文山一定的支持。”
苏木无奈的笑了笑,他以前也曾和白光超聊过几次,对这位曾经在庐凌任职的书记,他的评价是胆大有魄力。
然而,胆大有魄力并不意味着可以盲目蛮干。
他不知道白光超调到文山以后是因为过于高兴还是有些飘飘然了,竟然提出如此不切实际、不靠谱的计划。
“白书记我想问问你,城南有多少个小区,常住人口有多少?”苏木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城南现有小区四十五个,不过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式小区,其中还夹杂着当初不愿意拆迁的平房,现有常住人口十八万人左右。”
白光超快速的报出了这些数据,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他对自己掌握的这些信息感到满意。
苏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么我想问问,四十多个小区拆迁,涉及十八万人的生活,需要组织多少人手才能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又需要多少资金来支付拆迁的费用?”
“城南我也去过,也走访过很多小区,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就不说了,但是很多小区中就像你刚才提到的,还夹杂着很多平房,都多多少少的加盖了一层或者两层,甚至其中还有自己圈地建了四合院的,你认为这些要是拆迁的话需要拿多少赔偿金?”
“刚才你讲的时候我大概算了一下,根据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办法,四十五个小区仅仅房屋价值补偿款就需要二百多亿。”
“拆迁补偿差不多是七千多万,还有安置补偿是二十三亿左右,这还没有算一些商业用房的停产停业补偿和按照期限搬迁的奖励性补偿。”
“最重要的是,城南可不止这四十五个小区,还有很多村子已经建起了集体住房,总体算下来总投资需要三百亿以上。”
“而文山区去年的公共预算收入是40.09亿,政府基金预算收入20.45亿,国有资产经营总收入3.48亿,社会保险基金收入8.43亿。”
“白书记我想问问你,三百亿你们文山能拿出多少,又想让市里给你掏多少?”
苏木的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连串的重锤,狠狠地砸在白光超的心头。
面对苏木如此精准详细的数据,白光超的脸色变得愈发通红。
有些数据他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而苏木却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
虽然自己刚到文山不久,对情况还不太熟悉,可苏木来到明州也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管理的只是一个区,而苏木管理的却是明州的四区四县,两人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当着众人这让他感到羞愧和尴尬。
苏卫民看着苏木,眼中的神色十分复杂。
他想起大哥曾经说过的话,大哥看人确实比自己准,也说得没错,或许自己对苏家唯一的贡献就是生下了苏木。
“苏市长说的不错,四区四县就像是明州的孩子,文山更像是明州的长子,作为长子更应该自力更生,多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而不是想尽办法掏空父母的家底吧?”
年康平看着沉默不语、满脸羞愧的白光超,紧跟着苏木的话说道。
年康平的话不像苏木那样委婉,既有事实依据,又讲道理,更像是是直截了当的在白光超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让他的内心更加难受。
一时间会议室中更加沉默,气氛也难免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