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鲁斡见陆奇扛起装满面的担子,上前对他道:“陆爷爷,我帮你。”
说罢夺过陆奇手中的担子,自顾自地扛起。
“你把我的担子抢了,我倒是没事做了!”陆奇两手一摊哭笑不得道。
“陆爷爷,你上我的马!我带你去董家寨!”敖鲁斡道。
“这怕是不妥。”陆奇摆手。
“爷爷!有什么不妥,他叫你上马你便上马歇着呗。”红莲对陆奇道。
“是啊,时候也不算早了,陆爷爷你赶紧上马吧!”敖鲁斡也催促。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不和阿瞒客气了。”陆奇在红莲的搀扶下上了马,对着敖鲁斡笑道。
“陆爷爷,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敖鲁斡回了一句,颠了颠肩上的担子,一手牵着乌云踏雪的缰绳。
“您老坐稳了!咱们要出发了!”
望着一老一少离去的背影,红莲嘴中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算你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路过董家寨的城门之时,士卒照例检查了所有进入小城的人。
“你,路引!”一名小卒对着敖鲁斡不耐烦地说道。
这人人路过关卡之时都已经提前将路引攥在手中,到点就交给他们查看,偏偏这有一个不识相的要他来提醒督促。
敖鲁斡停下来,没有动作。
小卒来了火气:“嘿!你小子可别想着蒙混过关!别磨蹭,赶紧把路引掏出来,这后面这么多人还等着呢!”
陆奇正收回自己的路引,朝另一个小卒道了声谢,却见敖鲁斡被人刁难,连忙过来解围。
“军爷!这是我从山东过来逃荒的远房外孙,刚来此地还没来得及办路引呢!”
“什么!没有路引?”小卒瞪直了眼。
“我说陆老头,你也是这董家寨的名人,应该知道这规矩的!没有路引的人你怎么能让他进城呢?不行不行,你赶紧让他回去。”
“军爷,您就通融通融,就这一次!我这外孙这是来帮我忙的,我回去之后一定找村长将路引办下来。”陆奇求道。
“不行,不行!这是规矩!”小卒摆手。
正当三人把路堵个水泄不通的时候,从城门口过来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
“谢小二!你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把路都给堵了!”
“王都头!是卖煎饼的那个陆老头,他的外孙没有路引,非要让我放他们两个进去。”谢小二回道。
王都头过来打量了一番陆奇和敖鲁斡。
“原来是陆老丈啊!”王都头对陆奇点头打招呼,陆奇的煎饼在董家寨是个名头十分响亮的小吃,几乎董家寨每个人都吃过他煎的煎饼。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还有个外孙?”王都头上下打量着敖鲁斡,又打量了一下敖鲁斡的乌云。
这马十分壮硕,异常矫健,看得他都有些心痒难耐,这么好的马居然不用来做军马,实在是可惜。
“王都头!箫阿瞒是老朽的远房外孙,我与他外公是堂兄弟。这不是今年山东又发生了匪患么,他们家全家老小八十余口除了他都被杀光,这才想起我这么个穷亲戚。”陆奇赔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王都头点头。
“小伙子,我看你身材高大,年轻有气力,不如加入咱们河北禁军?我保证依你的条件,肯定能混出个名头出来!”
“多谢都头好意!我如今只想着娶门媳妇过个安稳的日子。”敖鲁斡答道。
“王都头,他们全家就只剩他这一根独苗,可千万不能参军,这万一……我将来九泉之下也没有面目去见他外公呀!”
好男不当兵,这是宋人的通识,在陆奇看来像敖鲁斡这样知书达礼的青年应该想着的是考取功名,再不济去当个教书先生,怎么能够去当兵呢?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谢小二,你放他们两个进去吧!陆老丈是董家寨的老人了!他的外孙也不会是什么歹人。”
王都头叹了一口气,世人都觉得当兵低贱,他也无可奈何,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英俊好男儿,还有这匹健马。
不过既然这小伙子是陆奇的外孙,那将来还是有机会的,他看上了这个兵。
敖鲁斡和陆奇向官兵们道了声谢,得以进入城中。
“我跟你说,好男儿千万不能当兵!”陆奇叮嘱似的对敖鲁斡说道。
敖鲁斡有些明白陆奇的想法,在宋人的观念里只有生活不下去了才会去当兵。
陆奇的摊位在正对城门的大街上,对面便是一家酒楼,是以往来食客十分之多。
刚到辰时三刻,陆奇将便摊位摆好,开始摊起煎饼来。
今日虽然是敖卢斡挑着担子,比平常他独自走路快上不少,但还是在家中耽搁了一些时辰,因此有些晚了。
“陆老头,平日里你可是这条街上最准时的摊贩,今日怎么迟到了?”早已经有些熟客在他的摊位旁边等着。
“各位稍等!今日我在家中多碾了些面,你们要多少都保准管够!”
“陆老头,怎么今日带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是你徒弟还是你孙女婿啊?”有人调笑道。
“这是我远房的外孙,家中遭难,前来投奔我混口饭吃。”
“那可好!我见这小伙子长得可高大俊俏,要不我帮你做个媒,介绍个有钱人家的漂亮姑娘给这小伙子?”一个阿姨打量着敖鲁斡,越看越是满意。
“那你可得问问他了,只要他愿意,老朽自然欢喜。”
陆奇嘴上说着,但手上的功夫丝毫不停,做起事来哪有半分的老态?
“刘媒婆,你不要天天看着俊男靓女便想着做媒,这小伙子一看就是陆老头内定的女婿,配他们家姑娘正好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你怎么偏横插一脚进来?”有人指着刘媒婆笑骂着。
一时间食客们有说有笑地聊开了,倒是敖鲁斡面无表情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陆奇摊煎饼。
只见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煎饼当中,将早已经和好的面糊用一个葫芦瓢舀出一勺。
手一抖便是一团大小均一的浆糊,手中铁铲轻轻一划,一张厚薄一致的饼子就成型了。
一勾一铲再一甩,翻一个面,只片刻功夫,一张两面煎的焦黄的煎饼便出锅了。
煎饼的焦香味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围观,一问价格才一文钱一张,纷纷掏出钱来要买上一张尝尝。
当然,这大都是外地来此的商人,真正的本地人早就已经在摊位前排成了长龙。
但这也难不倒陆奇,他此刻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作整齐划一,连一丝拖泥带水也没有,直将摊煎饼的活干出了一种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