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两百来张煎饼,陆奇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暂时将炉火盖上。
此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一般这个点一直到下午申时都没什么生意,因此倒是可以歇上一歇。
敖鲁斡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此时递上一瓢水。
“陆爷爷,您这也太拼命了!”
“拼命?拼什么命?你只看到我辛苦,可却不知道我喜欢这种感觉。”陆奇笑了起来,经常有人对他说他这样十分劳累,但他却浑然不觉。
若是哪天他真的连铁铲都拿不动了,那才是真的活不长久了。
整整一天,到了下午酉时依然还是将两担子的面糊卖了个干净,陆奇收好摊位,将两张添了鸡蛋的煎饼包好,小心放入担中,又在集市上买了几个瓷碗,这才带上敖鲁斡一起出城。
出了城,敖鲁斡对陆奇表示感谢。
“这两日多谢陆爷爷的照顾,小子今日便要离去了。”
陆奇脚步一顿;“阿瞒准备去往何方?”
“我打算前往西夏,我还有一个堂姐在西夏,倒是可以照拂我一二。”敖鲁斡答道。
“你要去西夏?”陆奇瞪着眼睛。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敖鲁斡问。
“当然不妥!你不要命了?”陆奇喊了一句。
“陆爷爷为何这样说?”敖鲁斡不解。
“从这往西两百里便是大宋和西夏的边境,那里的士卒都是永兴军的西北禁军,十分勇猛精锐,不是这董家寨中的河北禁军所能比的,况且西夏与我大宋正是敌对之时,你这时候要去西夏不是白白送死吗?”陆奇解释道。
“无妨,我乘着他们巡逻的间隙偷偷穿过去便是。”敖鲁斡就是这样逃进宋境的,料想这样逃出去也不是难事。
“那你就想错了。”陆奇摇头道:“那处与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城寨多得密密麻麻,此外还有勾栅围栏,你想要偷偷摸摸地穿过去恐怕十分困难。”
“为什么会这样?据我所知宋朝不是已经和西夏停战议和了吗?”敖鲁斡又问。
“哪有那么容易议和?”陆奇叹道。
“我来这西北十多年,朝廷与西夏议和了三次,但却转眼间便又刀兵相接,哪有真正的停战?”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敖鲁斡沉吟,难不成要重新北上回到辽境北上再西进?
“依我看,你还是暂时在我这住下来算了。”陆奇见他面上有些犹豫便开口道。
“我家虽然不是很富裕,但吃饱穿暖问题不大,多养你一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等什么时候朝廷和西夏彻底停战之后,你再去西夏找你堂姐也不迟。”
“这怎好意思再叨扰陆爷爷?”敖鲁斡摇头。
“不叨扰!不叨扰!”陆奇极力邀请。
任凭敖鲁斡怎么婉拒,陆奇就是拉着敖鲁斡的手不放。
最终敖鲁斡叹气道;“小子区区一浪迹天下之人,何德何能劳烦陆爷爷如此真心相待?”
“傻小子!我就喜欢你样的年轻人!”陆奇笑眯眯地道。
他从昨日起便愈发地欣赏敖鲁斡,内心已经渐渐觉得他就是孙女红莲的良人,怎么会轻易让他离去呢?
只是红莲与他之间还不是很和谐,还要他从中斡旋一番才是。
这天,赵楷轻车简从来到了这辽宋的边境。
这还是缘于凤翔府做生意的富商胡连顺向赵楷报告了一个消息。
他在辽国当中联系到了一个贵族,愿意向大宋售卖良马三千匹。
这如何能不让赵楷惊喜,为此他立刻让胡连顺将这笔交易谈下来,并亲自带人前往这宋辽边境看看这三千匹马的质量。
赵楷的决定自然是得到了李纲等人的反对,大宋堂堂的秦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怎么能亲身犯险呢?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赵楷还是化妆打扮成了关中的大商人,与胡连顺一道前往这董家寨的边境。
在这之前,赵楷早就对此地的驻军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在这天的辰时至酉时不必在边境巡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赵楷还在不远处布置了两千破虏军。
赵楷是十分喜欢这种自由生活的,携上梁红玉,带上姚友仲这么个保镖出门游玩,身边不再有繁琐的事务。
交易时间是约定在上午巳时,赵楷这边是先到的一方。
趁着这段功夫,赵楷问转头问胡连顺:“你能不能在辽国境内再多寻些这样的贵族,只要他们愿意将马卖给我们,多少价钱都可以坐下来谈。”
“包在小人身上!”胡连顺点头道。
“嗯!这位是我身边的幕僚,吴先生。以后他会负责跟你对接这些事务的。”赵楷冷不丁地对胡连顺介绍身边的吴用。
“有胡员外这样的商人真是我大宋之福啊!”吴用对着胡连顺拱手。
“哪里!哪里!这全是仰仗秦王殿下的支持,使得我们这些商人可以十分通畅便捷地与周边国家做生意。我们因此而获了利,为国家尽一份力也是理所应当。”胡连顺连忙谦逊。
“虽然如此,胡员外依然还是为朝廷立了一个大功啊!”吴用笑道。
“行了!知道你在说我没有为胡员外请功了!”赵楷佯装生气地瞪了吴用一眼。
“殿下,小人万万没有邀功的意思!”胡连顺惶恐。
“你无需紧张!该是你的功劳,我是不会视而不见的。只要这里的交易能够成功,回去之后我立马便修书一封给父皇,让他封你一个伯爵,只是这件事你不能宣扬出去,明白吗?”赵楷给一颗枣打一棒子,半是警告地对胡连顺道。
“殿下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的!”
赵楷正欲点头,旁边的姚友仲朝着远方一指。
“殿下,对方人到了!”
两百多辽国人赶着三千匹马从北方驰骋而来。
“对方人比我们多!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姚友仲对下属吩咐道。
“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一点,咱们是来交易的,不是来打仗的。”赵楷对姚友仲示意,又对着众人道:“咱们上去吧,去会会这帮辽国人。”
两方人马在一个山坡之上相遇,隔着约莫十丈各自排成一线,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容,细细地打量着。
辽国领头的一人对着身边的士卒耳语一阵,那士卒便走向阵前,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喊道:
“你们之中谁是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