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三路平叛军队各自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东路刘锜所部南下正在收复越州、婺州,西路韩世忠部已经收复了歙州、信州,正欲向方腊所在的衢州挺近。
唯独中路的童贯所部,迟迟没有攻破睦州。
为了防止刘锜与韩世忠二人先行攻入衢州,童贯急向他二人发出军令,言睦州贼军又起,态势严重,他手中人手不足,命他二人速速领军来助。
此时刘锜所部正刚刚攻下婺州城,收到童贯军令之后冷笑一声,直将信件甩在地上。
“童贯这是明知自己赢不了,想要耍赖啊!这阉人果真没脸没皮!”
陈东将信函拾起,仔细看过,对刘锜道:
“这信上盖了童贯帅印,你我还须听从调令。”
刘锜冷哼一声坐回主位:“听从?听个屁!我才不去给童贯这没卵蛋的擦屁股!要去你自己去!”
“你这还发起脾气来了?”陈东古怪道:“他是主帅,我们难不成要违抗军令?”
“违抗什么军令?他这军令根本就不属实嘛!”刘锜发牢骚道。
“浦江、富阳、新城、桐庐、诸暨这些地方,不都是我们之前打下来的吗?什么贼寇又起,我怎么没有听闻?他童贯不是在拿我开涮吗?我看他分明就是看我等进展太快,他自己的中军却迟迟没什么进展,故此嫉妒,给我们穿小鞋呢!”
“他就算是要给我们穿小鞋,我们也只能受着,谁叫他是主帅呢?”陈东无奈道。
“这凡是也要讲个轻重缓急吧!方腊作乱为害一方,我们早些平叛,百姓便能少遭一些罪。他童贯这等做法,岂不是只考虑私人功利而置社稷安危于不顾?”刘锜恨恨骂道。
“你都说了他是阉人,阉人又哪里会考虑天下苍生?但如今他乃主帅,我等在他手底下还需谨慎些来的好!”
陈东又道:“国家利益高于个人利益,我等既然心中有家国,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功名不过虚名尔,听从军令,北上吧!早些帮童贯解决掉中路的贼寇,我等也好再次南下荡平方腊。”
“少严兄高义!是我眼界太小,我这就命人收拾启程!”刘锜肃然。
……
“什么狗屁!”韩世忠盯着手中盖着帅印的信纸,反复打量。
“这是童贯派人送来的?送信的人呢?”
“韩副指挥使,送信的人已经走了……”吴玠摸了下后脑,这才发现自己戴了头盔。
“走了?”韩世忠一愣。
“送信之人将信交给哨卒,便要走,若不是属下刚好路过,士卒都要把他当做细作抓起来。”吴玠解释道。
“此人端的是好大的架子!将信送来却不交到我的手中,他这信使是怎么当的!”韩世忠勃然大怒。
“他说他叫梁昶,是陛下派到童太尉身边的,我看他似乎是……大内中的公公。”吴玠犹豫道。
“呸!原来是个阉货,难怪如此目中无人!”韩世忠骂了一句,“这封信还有谁知道?”
“除了属下之外,没人知道。”
“恩,你记住了,我们没有收到过这封信,也从来没见过什么信使,你明白吗?”韩世忠意味深长地看着吴玠。
“副指挥使,你这是……”吴玠抬眼对上韩世忠的目光。
“我问你,你想不想亲手抓住方腊?”韩世忠问。
“这个自然!”吴玠毫不犹豫。
“那你就按我说的,没有见过什么信和信使!”韩世忠转身将信折起,投入油灯中引燃:“咱们继续做咱们的事情,向衢州进发。”
“这万一……童太尉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吴玠问。
“何须管他?等他怪罪下来,方腊都已被我捉住了,他身为主帅反而还被阻在睦州一带,有这个脸怪罪我们吗?”韩世忠哈哈一笑。
“我们要多向刘法将军学学,让童贯无从下嘴!”
“副指挥使所言甚是,属下领教!”吴玠眼睛一亮,顿时明白。
刘锜、陈东二人既得了童贯之命,便北上回返与之会师。
“童太尉!我等一路北上,未曾听闻杭、越二州有贼寇反复,不知太尉为何在信中如此说?”刘锜一见面,便当面质问童贯。
显然童贯对此中早有应对,哈哈一笑对谓刘锜道:
“刘指挥使误会了!我遣使前去通知你们之时,杭越之地确实已经被贼人反复,不过我已遣杨可世将军前往平叛,故此等到你们会师时又将其收复了。”
刘锜内心怒火中烧,这童贯明显就是在戏耍他,但偏他还不能反驳,人家是主帅,说什么便是什么。
“既然如此,此间事了,我等便回婺州好了!”
“哎?我命刘指挥使前来,的确是有要事。至于婺州,我已命中军统制王禀率军一万前往。”童贯眯着眼笑道。
“太尉大人,我曾同你约定,你我兵分三路,先擒方贼者为首功!如今你将我调至中路,却将自己的军队发往东路,这是什么意思?”刘锜本已做好了被童贯坑的准备了,但事到临头见到童贯如此做派仍觉青筋暴起。
“刘指挥使,老夫确实同你达成过约定,但如今事情比较棘手,我素知西北军战力冠绝诸军,我军啃不下的骨头自然还得你们来。希望你们不要计较个人的得失,解救睦州城中的十万百姓于水火,待此城下后,本官定当亲自向陛下禀奏尔等之功。”
童贯对此已经驾轻就熟了,用一个攻下睦州的功劳去换取刘锜的成果,当真是划算的买卖。
刘锜正欲谢绝,陈东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上前对童贯道:
“多谢太尉!我等定将此城拿下,不负皇恩!”
“嗯!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今日你们便先整备一番,明日再同我军攻城吧!”童贯大方道。
“少严!我实在是忍不了此贼的做派!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难道我刘锜就合该任他欺辱?我又不是他的人,怕他作甚!”
回到自己帐中,刘锜怒冲冲地对陈东说着。
“行了,知道你不怕他童贯。”陈东翻了个白眼,“我军现在都已经来到了他的地盘上,你还想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呗!难不成你要率军离去?信不信他马上叫人把你给抓起来?”
“他敢!我手中的一万士卒难道是摆设?”刘锜瞪眼。
“怎么?你真打算跟他作对?算了吧。他可是陛下亲命的太尉,你若是敢反抗,他就算是将你杀了,也没人会说什么。”陈东对刘锜摆手。
刘锜涨红了脸,良久之后叹道:“这……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