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同时向远处望去，心中惴惴，这是第三次来断崖之上了。
第一次，她来此地寻离魂草，也是那时灵女的灵元被种了傀儡术，澜渊身负重伤。
第二次，她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来质问祖虎，澜渊仍是拖着一身的伤而回。
这是第三次，她今天抱着必死的心而来，为的就是让纠缠了几千年的恩怨做个了断。
瑶思仰着头，对那断崖喃喃感慨：“很庆幸啊，死到临头还有你陪着，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灵女叹了叹，答：“我记得你从前胆小怕死，怎么死到临头这样的话也不避讳了。”
瑶思从容道：“你怎么就记得我贪生怕死，不记得我骁勇善战？”
“你还有骁勇善战？”
“得，亏我把你当知心大姐姐，你连我骁勇善战，巾帼不让须眉的高光时刻都不记得。”
“你睁大眼睛瞧好了，本灵女到会儿让你见清楚，什么才叫骁勇善战，巾帼不让须眉。”
瑶思脸色阴郁，泄气道：“你自信不错，那家伙没那么好对付，小心为上，能二换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二人极少说些无聊的话，像极了百无聊赖的二人沿着桥面去看远处美景。
瑶思边走边感慨：“到现在我还觉得眼下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一场梦做了千年，你怎么不想想怎么醒来？”
“你以为我不想醒啊，我的天，你灵元现在一年多便可以消磨大半戾气，是我在凡尘历劫的功劳好不好，我历劫都死过一次还没有梦醒，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灵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本灵女谢谢您大恩大德。”
“别别别，可不敢，您老人家谢我，我害怕折寿。”
灵女心底白了瑶思一眼，道：“折寿？”
怕是也折不了寿，她最多也活不过几日了。
瑶思对生死似乎不在有执念了，她立刻挑了挑眉：“那你好好谢我吧。”
她话音落下，灵女便沉默没去接话。
二人实力相差悬殊，上次连染荒在他散尽一半术法之后，才能同他打个平手，她二人便不用说了，拼尽全力，不留遗憾便好。
灵女像是又安慰着开口：“倒也并非是两败俱伤，他术法散尽一半，上次又身负重伤，即便好生修养，一年也不足痊愈，过会儿，见机行事。”
瑶思嗤笑了一声：“你还会分析战况，见机行事？”
“你莫不是瞧不起本灵女，本灵女为何就不会？”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你们只商量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有好结局，你我能侥幸活下了，该如何打算？”
好家伙，她二人商量了一年，总算达成共识，可这共识竟是二人一同赴死，万一对手不敌，捡回来一条命，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怎么就没肖想过。
瑶思琢磨了一阵，道：“这样吧，你那被封印的灵元眼下也全盘托出了，结局要是好的，你就用那什么什么本事将我这鸠占鹊巢的灵元赶出来，你日后就好好做你自己。”
灵女有些吃惊：“那你呢？你一介凡人灵元，若是没了肉体片刻便会灰飞烟灭。”
“放心吧，我会在没有灰飞烟灭前从这桥上跳下去的。”
瑶思说的很淡漠，淡漠到像是在讲一件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灵女心头梗了梗，她驾驭着身体忘了眼瞧见深厚云雾，脸色骤白，轻声道：“万一，你回不去呢？”
瑶思和颜悦色：“没了你的肉体也是灰飞烟灭，回不去也是灰飞烟灭，我为什么不试试呢，万一回去了，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吗？”
瑶思沉默了，她咧到太阳穴的嘴角收了回来，她真的会欢喜吗？
“欢喜啊，我亲戚朋友都在等我，我的作业，我的报告，我迷倒万千少男的美貌，每一点都让我忘乎所以的欢喜。”
灵女没在问什么，她二人心里都清楚，欢喜几分，伤痛几分。
时过千年，沧海桑田，又有谁会等着她不变呢。
她心里有多在乎澜渊，如今便有多痛苦吧。
灵女发愣，琢磨了半晌笑吟吟开口：“我挺佩服你，林瑶思。”
瑶思和声和气发问：“何出此言？”
“你这么一位凡人，能甘愿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真的很佩服。”
“过奖了，你不也一样嘛。”
她二人眼下倒还客气起来了，一具身体两重灵元，何必这么生疏呢。
灵女叹息一声，轻道：“怕是这点你我无法达成共识了。”
瑶思眉心紧促，发问：“为什么？你不满意？”
灵女低头思忖一番，嘀咕着：“并非，实在是你高看本灵女了，本灵女并未修习过你说的什么什么赶出灵元的本事。”
瑶思白了她一眼：“得，算了算了，浪费口舌，亏得我还真以为你有多骁勇善战，还报了一丝胜利的希望，眼下好了，还是老老实实按着最坏的打算进行吧。”
胡扯了几句，二人不言而喻的赴死心情忽而变的平坦，临了了，反倒对生死看的淡漠了。
很快，瑶思像是意识到什么，又道：“不是，我们说了这么多，万一那家伙不出来怎么办？”
……
灵女有些无语，做了一年的打算，这么一个自称头脑灵光的凡人竟然才想到这个表面问题。
灵女沉思道：“嗯……不清楚。”
瑶思手足无措，身子一僵干脆顿在桥上不走了。
“我草，这踏马虽然不怕死也不能白白送人头吧，草率了！”
灵女无奈，叹了口气，据实相告：“放心，本灵女身上还有她一丝戾气，尚不至被他控制，待会儿本灵女会借此戾气将他引出。”
“怎么引出？”
“他身负重伤，如今迫切需要修养，他身上戾气早高于仙泽，怀若阴谷中的戾气被他吞噬的所剩无几，若要迫切恢复，自然需要更多戾气，本灵女以为，他自会了这戾气剑走偏锋。”
“好家伙，你连证据都没有就本灵女……以为？我还以为他不会保守治疗呢。”
灵女似乎对这个杠精凡人有些无语，无奈注释：“还有你这凡人灵元，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你跳下魂骨桥么，你都送上门了，他还会蹑手蹑脚，前怕狼后怕虎的？”
瑶思赞同点头：“嗯，有道理，是我无知了。”
灵女：“…………”